伊扎克真觉得倦了。

他丢下一桌子的文件，自己放假离开了。

伊扎克开着电动车在PLANT里乱逛着，到处都是竞选的大幅头像和口号，不然就是一堆堆的演讲，一处清闲的地方也没有。他转着却更闷了，干脆去了空港，上了去8号卫星的穿梭机。

8号卫星上有PLANT的国家公墓。那里永远都是清净的，除了公祭的时候。

伊扎克没有买花。

他不习惯买花。

他只是去看自己的战友。

墓园里肃穆安静，草幽幽地绿着，花淡淡地开着，空气中若即若离的清香象是故人若隐若现的笑颜。

尼科尔、拉斯提、米歇尔，一如既往地在墓碑上笑着，带着定格了的时间。伊扎克站着，看着，心里堵得满满的，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们什么都知道。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伊扎克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但没有人会来告诉他。

抬头看一眼清朗的天，并不刺眼的光线和煦地洒着，就象那一双偶而眯着笑的眼睛。

然而光线终究是刺着了眼睛，伊扎克垂下了头。环一眼整齐肃然的陵园，脚下的步子生涩地不知道再往哪里走。

这里并没有他。

他从来就知道但现在还是来了这里。

茫茫然盯住自己的脚尖，心里是空空荡荡的枯井，干涩地拉扯着名为想念的井绳。那是他不愿意承认的心绪。

转身。

向左7步，再直走15步，再向右4步。

伊扎克站在了萨拉夫妇的合墓前。

墓是一样的整洁，但墓碑下的草在风中述说着长久的寂寞。

伊扎克蹲了下来，伸手抱住了冰冷的石碑。

“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们……”

风缓缓地牵起银色的发，伊扎克闭上眼睛，有什么顺着脸颊滑了下去，酥痒地拉出了一道湿润的痕迹。

我要怎样才能找回你呢？找回那个对自己郑重敬礼的人？

那是……扎夫特的……军礼。

第2章

晚上回家，迪亚卡带着米丽娅过来。

他们已经定下了婚期。只是米丽娅还没有松口婚后移居到PLANT来。迪亚卡每次说到这个，就总是夸张地抱怨，而米丽娅却只是抿着嘴笑，她不想放弃自己在杂志社的工作。

艾萨莉亚微笑着看着米丽娅说：“PLANT也有很好的杂志社啊，过来了一样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嘛！小夫妻老分着总不是件好事。迪亚卡在这边的工作又很重要，做妻子的支持丈夫的工作也是幸福的事嘛！”

米丽娅撅了撅嘴：“伯母就会向着他。”

艾萨莉亚越发笑得温柔了：“因为我是过来人啊！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给几家大的杂志社去打个招呼。迪亚卡对你的能力可是一直赞不绝口呢！”

米丽娅脸红了：“他才不会呢！不过，谢谢伯母了，我想还是我自己去应聘比较好。”

“哦？那就是决定了做PLANT的媳妇咯！”艾萨莉娅拉住了米丽娅的手。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温柔大方的女孩子，“到时候我一定要送份大礼才行呢！”

“伯母——”米丽娅低下了头，眼角扫过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的迪亚卡，娇嗔地瞪了他啊一眼。

伊扎克一直在边上看着迪亚卡傻呵呵的样子，心里也是忍不住地好笑。一向玩世不恭的迪亚卡居然也有这样的表情，可见人都有克住自己的人的。

迪亚卡走的时候伊扎克送了出去。看着好兄弟幸福的样子，伊扎克也是觉得很高兴。看见迪亚卡让米丽娅先上了车，自己却还留着，就瞪他：“不快点去陪老婆，还磨蹭什么！”

迪亚卡坏笑：“你都说是老婆了，那就不用那么急了么！”然后又换了正经的表情说：“你也应该有点行动了吧？你妈妈，唉，反正你别再这么心不在焉的了！那家伙，那家伙不在了，你得顾着活着的人啊！”

“谁说我在想着那家伙啊？！”伊扎克没听完就吼了出来，然后，停了停，又无奈地说：“我知道了。你快走吧，人家等急了！”一边说一边就把迪亚卡推了出去。

迪亚卡一边被动地走着一边仍加了句：“你要真知道才好啊！”

“罗嗦！”

艾萨莉亚叫住了低头就往楼上走的伊扎克，问：“今天去哪了？上午有事找你也没找到。”

伊扎克没有抬头：“去了趟8号卫星。”

艾萨莉亚看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伊扎克，妈妈知道你有事一直没放下，可是，都快5年了，你都不象以前的你了……”

伊扎克依然垂着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想否认，可是，他也知道那否认本身就是苍白的，连自己也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