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逸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江远青转过来的钱，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比起之前，江远青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好上太多了，不止愿意回复他的微信告诉他自己在哪里，还愿意喝他买的咖啡了。

　　但人类总是贪心不足的，他看见江远青一声不吭地给他转钱，看着江远青这种一分一毫都不乐意欠他的态度，突然又有点不乐意了。

　　江远青这样的行为就好像要和他保持着这种互相扯不上联系的关系，要让两个人之间干净利落，什么都要分得清清楚楚，甚至片刻都不乐意耽误，在接下咖啡的那一刻立刻就在微信里把咖啡钱给转回去给他。

　　而且还不多不少，精准到最后一个数字。

　　真是一点点关系都不想扯上的感觉。

　　戚逸言不太想收江远青的钱，毕竟买咖啡这件事情就是他主动的，而且也是他自己想要这么做的，这会儿买完了回过头还收对方的钱，总有一种奇怪的、强买强卖的感觉。

　　再说了，戚逸言就是喜欢这种有点掰扯不清的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本身就是从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开始慢慢纠缠靠近起来的，如果什么都要算得清楚明白，就跟在两个人之间画条线一样，那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想要的靠近可不是这种靠近。

　　戚逸言只觉得自己心里因为江远青的回应而燃起来的、兴奋和开心的火把一下子就被微信上“请收款”的这盘冷水给浇灭了不少，只剩下一点点小火苗还在倔强地燃烧着。

　　但是他尽管再不乐意，却也还是不太敢当着江远青的面拒绝，毕竟江远青身上偶尔出现的压迫力还是很强的。

　　戚逸言就焉了那么一下，随后余光看见江远青搭在杯壁上好看纤长的手指，又立刻原地满血复活。

　　起码接了我的咖啡！戚逸言想：而且手指真好看的，什么时候才能牵上啊！

　　他脑子里又开始演电视剧了，一边演一边看了一眼江远青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自己低头在对话框空白的地方随手点了一下。

　　不收款不就好了嘛，反正24小时之后系统也会自动把钱退回去给江远青，谢谢伟大的科技，谢谢伟大的不确认自动退回设定。

　　戚逸言准备先在江远青面前糊弄过去，点完空白的地方后就把手机快速锁屏往兜里一揣，张开嘴巴就想扯开话题。

　　结果江远青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他转移话题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静静地看着他做完一连串动作的江远青打断道：“收钱。”

　　戚逸言：“……”

　　戚逸言回想了一下，发现江远青真的只是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直到他锁屏放好手机，江远青都没看一眼自己的手机，更没有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把钱收了，就这么直接了断地喊他收钱。

　　“啊，收、收了啊……”戚逸言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尴尬地笑了笑，耍赖似的说，“这里信号不是太好，可能是我点了网络没反应过来……待会上楼后用办公室的wifi再点一次好了……”

　　江远青一声不吭，在这种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的注视下，戚逸言越说越心虚，到最后都不怎么敢看江远青了，缩头缩脑硬着头皮开口道：“真的，我上楼后再点一次，再点一次肯定就好了。”

　　江远青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笃笃”两声跟敲在戚逸言的心脏上似的，弄得他心跳都快了几分，非常有一种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包的紧张感，整个人的情绪都跟着江远青的动作走。

　　江远青好像只是随手敲了敲桌子，到最后也没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原本在不冷不淡地看着戚逸言，现在听戚逸言说完后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原本搭在桌子上的手也一并收了回来。

　　他将还没打开的咖啡往休息桌上一放一推，直直推回到了戚逸言面前后起身伸手捞起手机就作势要走。

　　戚逸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他知道江远青一直以来对他都比对别人要冷淡一些，他还以为是江远青不太喜欢他这种外向的性格，一直想着等江远青了解他了就会喜欢他了，却没想到江远青居然冷淡到了这种地步。

　　简直可以说是翻脸无情了，枉费他辛辛苦苦追了江远青这么久，要是对方不是江远青，可能都已经和他走完追求交往分手的路了！

　　戚逸言心里骂归骂，看见江远青抬脚转身的动作后还是连忙把手机从兜里抽出来，用过年在群里抢红包的气势大爆手速地点了收款，一边举起手机屏幕亮给江远青看一边抓住了江远青的衣摆：“收了收了！真的收了！我这回没骗你！”

　　也就是刚才确实骗了的意思。

　　江远青撩起眼皮看了戚逸言一眼，又顺眼瞥了一下戚逸言递到他面前的手机，目光从左上角几十条未读消息的数字上一晃而过，这才偏过头躲开戚逸言的动作，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握住了戚逸言抓着他衣摆的手腕。

　　抓衣摆完全是戚逸言刚才为了阻止江远青离开，情急之下做的无意识动作，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抓住了江远青的衣服，这会儿突然被江远青握住了手腕才反应过来。

　　但是还没等他为这意外的肌肤之亲害羞，手腕骨突然一疼，不太明显，就是有点突然——是江远青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江远青也同时把握住他手腕的手松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骤然拉大了，江远青拂过被拉过的衣角后坐了回去。

　　江远青没再理会站着的戚逸言，一言不发地拆开吸管插进咖啡里搅了搅，力气好像有些大，杯子里半融化的冰块被他搅得“叮咚”作响。

　　戚逸言听着冰块碰撞的声音，一边揉了揉手腕一边坐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江远青的心情好像比最开始要坏了一些。

　　他又低头看了眼刚才被江远青捏过的手腕，刚才虽然突然痛了一下，但现在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而且也一点都没有红，好像只是一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