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原地的人姿态坦然，腿也一并从膝盖上放了下来，一双眼睛坦荡的看向他。

“请。”

伸出的双手迟疑一下，落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整容之风盛行，即便是普通人都可以通过各种精细的调整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也是完全可能，但是，骨骼没那么容易改变。

垂目在手臂，肩膀，胸腹，以及腿部捏了片刻，他抬起眼，与成年男人对视。

“脸，可以吗？”

“自然。”

夏由仰头，任由夏油杰的手摸索自己的面部。

他并没什么好拒绝的，说到底他的出现对于一个刚刚高一的孩子而言，还是冲击太大了。

他要确认，就确认好了。

夏油杰僵着手，低头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

平静，坦然，带着无所谓的情绪，仿佛随意他动手。

原本正打算摸上去的手抖了一下，彻底收回。

夏油杰深吸口气，后退一步，“抱歉。”

夏由睁开眼，微微偏头，看着面前的夏油杰。

“不继续确认一下？”他问。

夏油杰沉默，深吸口气。

他已经没什么好试探的了，对方丝毫不遮掩他们两个之间的区别，这反而促使夏油杰更加相信对方身份的真实性。

这份坦然与从容，是有心扮演的人所无法拥有的。

对方是真的。

那最值得夏油杰注意的问题，就转到了另一个层面上。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我到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不是咒术师？”

咒术师不好吗？

那双眼睛里的疑惑如此清晰，丝毫不做遮掩。

夏由失笑，“你就对咒术师的工作这么有认同感？”

夏油杰皱眉，“这不只是工作。帮助别人，不好吗？”

夏由点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啊。”

他勾唇，“那你觉得，我现在的职业不好吗？同样帮助他人，我给予信徒以心灵上的平静。”

夏油杰想起他刚刚的操作，忍不住嘴角微抽，“然后顺便报警，把人送进警局？”

“维持这个社会的公序良俗，难道不是所有公民都该自觉去做的事情吗？”夏由问，“更何况，你又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做出的那些事情，警方难道会给出他不应得的判决？”

这是他没想到过的地方。夏油杰梗住。

他只知道刚刚那个房间的人是被咒灵所困扰的人，但是他为什么会被咒灵侵扰，又为什么需要被审判……作为人类保护一方的咒术师，夏油杰并未考虑太多。

他微微皱眉，片刻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咒术师是在保护人类。”

“是啊。”夏由看着面前的夏油杰，片刻之后露出个笑容，语气里带着些微的玩味，“但是你不觉得，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吗？”

察觉到夏由语气中些微的攻击意味，夏油杰不由皱眉，“你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

发表完模棱两可的话语，夏由果断的收回了自己的情绪，“我只是想，原来我当初是这么一个骄傲的人。”

他站起身。

夏油杰虽然已经是高专生，却因为尚且在发育期，并没有到达后来的身高，被这属于成年人的阅历和气魄压迫，忍不住几乎要后退一步。

“你做什么？”

“不急，别动。”

夏由扣住了他的下巴。

出于对未来的自己的信任，夏油杰没有避开。

因而，在他的嘴被掰开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面前的人看着他的口腔，面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扣着他下颌的右手拇指在他的舌面上点了一下。

骤然的惊吓让他骤然失措，夏油杰捂住嘴，连忙后退几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的方向已经响起了一声。

“喂！你对杰做什么！？”五条悟一脚踢开了房门，手指直指那边的夏由。

夏由收回手，又是个姿态端庄凛然的样子，微微侧头，看向一边被按了下舌头的夏油杰。

夏油杰松开自己捂住嘴的手，反手对着五条悟做出个阻止的手势。

片刻之后，勉强收起了自己的狼狈，他站直身体，看向面前的夏由。

“您的意思是？”

夏由看了眼被自己逗弄的略显狼狈的人，露出个笑容，“啊，这个么。”

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个手绢，缓缓的擦拭着手上残余的口水，睫毛低垂，不去看在场的两个未成年人，面上依然带着宛如佛陀一般，仿佛叙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笑容。

“术式这东西，对于咒术师而言，是如同保命底牌一样的东西，你用的太多了。”说着，他那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人眼神看向夏油杰，不过片刻，眼神收敛，他微微侧头，露出个亲和力满满的笑容，语气却丝毫都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