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腔滑调！”似乎是下定决心今天要和叶夫妇闹别扭的叶淮深听一句，顶一句，惹得叶母都皱眉：“淮深！”

一向温和的叶母难得给叶淮深送去一记警告的眼神，随后扭头对叶容思说：“小思，谁都会犯错的，包括大人，包括父母。”

“所以呢？”所以她就该原谅他们吗？

“你不必原谅他们，但是小思要是可以给他们弥补的机会，爸爸妈妈会为你感到骄傲。”

“妈！你们这是情感勒索！”叶淮深冷冷地吐出一句。

“我们都只是凡人，都会受伤受委屈，但是这不代表轮得到我们去指责。” 叶母沉着声音，“别人犯了错，自有老天爷惩罚，总有一天他们会自食其果。”

眼看叶母忽然哲学了起来，叶容思一脸茫然：“很抱歉哦，我也是凡人，18岁不到的屁孩一个，我可没有这么高大上。”

“知道为什么我们决定领养孩子吗？”叶母冷不防冒出一句。

欸？

叶容思错愕，看了同样惊讶的叶淮深一眼。

这她还真不知道。

叶夫妇没说过，他们也没敢问，只偶尔偷偷躲在房里小声讨论。

可无论是哪个结果，最终似乎都是不太愉快的，所以就更不敢冒然去揭别人的伤疤了。

“当时太年轻，查出婴儿有严重缺陷的时候超慌的。”叶父的脸蒙上一层阴影，“没钱没经验加上情况确实不允许我们继续留着孩子，就打掉了。结果？再怀不上了。”

“虽然医生也建议打掉，可是后来总是会想啊，如果当时我们坚持把她生下，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说不定现在的医药科技可以让她健康成长呢？”叶母下意识捂着肚子苦笑。

讯息量有些大，叶容思低头盯着桌面，说不出话来。

原来叶夫妇还有这样一段他们不知道的过往啊……像他们这样温柔的父母却被逼把孩子拿掉，应该很难过的吧……

心底原本的那股酸涩扩散得更广了，蔓延到整个胸腔，堵得她很不好受。

“这根本是两种不一样的情况，不能这样比。”叶淮深倒是保持清醒，没因为这被时光掩埋的悲剧而影响了判断，“你们是被迫放弃孩子，他们是……”

叶父没等他说完就把他打断：“淮深，谁还没有苦衷了？”

眼看叶淮深又要反驳，叶容思连忙拉住他，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人生再重来一次，我们肯定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相信他们也是。”叶母幽幽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但是我们终究是父母啊……”

叶父搂着妻子安抚，许久才又开口道：“知道你们奶奶是在我国外留学的时候去世的吧？我赶不回来参加丧礼，或者说，我没尝试赶回来。”

“当时就想着，人死都死了，我回来有什么用呢？要是让她知道我为了赶回来错过了大考，没得毕业，那她大概会死不瞑目的。”叶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她没吭声，静静地等着叶父继续说下去。

“可是啊，最近这些年，我老想当时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应该回来的啊！是我的妈妈啊！你们说人是不是很奇怪的动物，越老越多愁善感，尤其是对于亲情这一块。”叶父摇着头轻笑。

“纵使你有再多的理由，都抵不过身体里头血脉相连的血液啊！这就是亲情！再多的怨恨和不甘最后都会被岁月化为乌有的。”

“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像我们一样怀着遗憾老去。”

叶母的眼睛还是一样温柔，可此刻叶容思却有些好奇：叶母是在看她呢？还是透过她在想象着原本他们宝宝的面貌？

要是当初那个宝宝被平安无事地生下这会儿说不定比她还大了吧？

“当然，你已经长大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去，爸爸妈妈也尊重你的决定。”

叶夫妇两人一唱一和，而叶容思无奈地开始叹气：她当然知道叶夫妇是为了她好。

得了，为了说服她，两人把陈年往事都搬出来了，她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为了那对抛弃她的人而搬出去她自是不愿意，但是看在叶夫妇的份上配合一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小小的一张脸皱成一团，粉嫩的薄唇也被她咬得泛白。

半响，桌面上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好吧。”

也许是没想过她会答应得那么爽快，饭桌上的另三人错愕地瞪大眼睛，齐齐望向她，叶父甚至揉了揉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

“小思，你说真的……？”叶母颤抖着声音向她确认。

“嗯，我去。”叶容思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后，叶父带着即欣慰又心疼的神情吐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