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中年男老师溜达到江醒这里，不经意一瞥，心中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他仔细看了看江醒的答卷进度和做题字迹，对比了一下旁边的同学，暗道：这个学生应该是云照市的好苗子吧，应该还是重点培养的。

　　一眼看过去，江醒卷面干净整洁，语文考试两个半小时，现在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十分钟，他就已经开始写作文了。

　　全部答完，时间还剩下五十分钟。

　　江醒揉揉脖子，从全神贯注的状态里出来，放松了一下，涂上答题卡，再次检查了一遍，就举手提前交了卷，提前半个小时出了考场。

　　他起来的那一瞬间，考场里的氛围肉眼可见的更紧张了些，恍恍惚惚间以为没剩多少时间了。

　　精神紧绷的抬头一看，哦，是江醒提前交卷了啊，那没事了。

　　遂低头做题。

　　江醒出了考场之后，就往教学楼前面走。

　　刚到教学楼前面，江醒就远远瞧见，纪煦也正往这边走，似乎是看见他了，对方的步伐快了不少，像条看见骨头的欢快萨摩耶。

　　他们昨天晚上还是约好了，每考完一科，都到教学楼前面见面。

　　这种离不得对象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幼稚，但是江醒不知道怎么就被磨着答应了这种幼稚的提议。

　　不过虽然幼稚，但也还好，他和纪煦还远远不像是别的情侣一样，黏黏糊糊的腻歪人，就是正常的交往。

　　算上提前进入考场的时间，他们分开了两个多、四舍五入三小时。

　　江醒冷静心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个小时就是八分之三秋——

　　很长了。

　　所以见了面之后，偷偷摸摸拉个小手抱一抱，也根本没什么。

　　这根本不是腻歪。

　　——

　　语文考试之后，外校的监考老师倒是彻底记住了江醒模样。

　　尤其是他接下来，科科提前交卷，监考老师在自己学校是教物理的，在最后一场理综考完之后，监考老师没忍住，认真看了下他物理作答的那一部分。

　　越看越觉得这个高二的学生不简单。

　　他再次扫了一眼这个每次都提前交卷的学生的名字。

　　江醒。

　　监考老师皱了皱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过。

　　但他所熟知的六市高中部的好苗子，没有叫江醒的。

　　最后一场考完，学校内弥漫的紧张严肃的气氛顿时散了一大半。

　　呜呜啦啦推桌子搬书的声音陆陆续续在每个班级响起，还有班主任指挥的吆喝声，班里飞扬的尘土在穿过窗户的阳光下飞舞。

　　考完试之后的懒散和恍惚是拦不住的，班主任惯例训完话之后，就放他们去吃晚饭了。

　　“老纪，醒哥，听说你们两个场场都是提前交卷啊，”曾志比了大拇指，“我还以为老班要训你们呢。”

　　毕竟之前开班会说，不允许提前交卷。

　　但是这耳提命面的命令，放在江醒和纪煦身上，估计几乎没有约束力。

　　纪煦堂而皇之地在桌子底下偷偷勾住江醒的掌心，挠了挠，笑：“班主任怎么可能训我们。”

　　毕竟在老班眼里，他们两个不作妖好好考完都已经值得鼓励了，至于考得什么样，估计他们两个只要有进步，就会挨夸。

　　郭永凑过来：“你们两个考得怎么样？总不会还是第一第二吧？总得往前gu涌gu涌。”

　　江醒：“还行吧，目测在710以上。”

　　纪煦：“嗯，我也差不多。”

　　不管信不信，先打个预防针。

　　郭永哈哈一笑：“你俩开玩笑真有意思，说得跟喝了似的，行了不唠了，吃饭去。”

　　他勾肩搭背拉着曾志，往食堂去了。

　　纪煦高喊一身：“说得是真的！”

　　郭永背着他们挥挥手，一拐弯，除了教室门，不见了。

　　纪煦：“……”

　　行吧。

　　——

　　联考的改卷形式也尽可能地参照高考。

　　即使考生很多，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批卷老师们的改卷速度。

　　各所高校一边等待考试结果，一边赶新课，驱散学生考试后的懒怠心态。

　　江醒还是和平常一样。

　　但是有人就比较焦灼。

　　比如苏尧。

　　他一直想重新进入重点班，除了学习氛围，他更看重的是，那种隐隐约约似乎高人一等的感觉。

　　他愿意为了这种感觉疯狂学习。

　　重新进入重点班之后，他还能认出来，现在的重点班里，还有七八个当初在初中重点班里的同学——

　　这些人知道手表的事。

　　虽然平时碍于同学之间的面子，他们不会说什么，但是平日相处时的不假辞色，还是有时候叫他下不来台。

　　但是苏尧不在乎。

　　他要是在乎这些东西，当初事情暴露之后，他就该转走了，但是他没有。

　　联考之后，他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紧张焦虑中。

　　六市加起来，和海市一样的重点高中也有几所，他在海市一中排名全校前五十，但是放在六个市看，要考进前三百名，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相对答案，但是好像所有学校的老师无形间形成了一种默契，非要等到考试成绩出来之后才说。

　　苏尧的焦虑源还有一个，就是他的妈妈。

　　他非要重新进入重点班那次之后，他母亲和江醒他妈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彻底撕破了脸，约定定下之后，两人每次见面都免不了一次冷嘲热讽。

　　渐渐地，整个苏家，大房到三房，都知道了这个关于能不能进入重点班的赌约。

　　还有陆飞承，那个曾经跟在江醒身边的陆家大少爷，将这件事散播的人尽皆知，甚至还时不时的笑着关心地问候一句，夸赞一句。

　　苏尧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压力像一片片轻飘飘的羽毛，一丝一缕地裹挟着，落在他身上，慢慢缠紧。

　　他只是想在重点班带着而已。

　　都怪江醒。

　　都已经走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当初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冤枉，至于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多人揪着不放吗？！

　　“气死我了，那个姓阮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牙尖嘴利？！当初在我面前低头的时候，倒是装的怪像那么回事！”

　　苏尧妈妈砰的推开门进来，早晨出门画着的精致妆容，因为愤怒，已经隐隐有点扭曲。

　　“妈，消消气，”苏尧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了？”

　　苏母冷哼：“还不是因为你进重点班的事？那阮秋意次次拿那个拖油瓶初中的成绩跟你比，说她儿子只要愿意学，你肯定比不过他。”

　　苏尧瞬间就被拉回了在初中的记忆，处处被江醒压一头的不愉快记忆。

　　他吐出一口气，强调道：“……他现在离开了苏家，没有背景，成绩垃圾倒数，比不过我的。”

　　永远也比不过他。

　　江醒就最好永永远远的烂在泥里。

　　那副高高在上，轻易就能考到别人永远考不到的高分后，还一脸这没什么的淡然表情。

　　想想就让人忍不住讨厌。

　　——

　　周四，联考出成绩的时候。

　　所有学生都紧张兮兮的看着班级门口，或期待或紧张地等着班主任进来发成绩单。

　　但是等来等去都没有听见个响。

　　高二年纪理科班所有老师，围在办公室里，看着刚到手上的有着全校排名的成绩单，陷入了集体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谁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