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一片尴尬的死寂，林予安面带微笑，随时准备附和顾景琛的胡说八道，无奈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只好眼睁睁看着卖菜大妈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再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怎么不解释了？”林予安绷不住了，咬牙道。

　　顾景琛偏头看他，语气里带着挑衅的意味：“我以为某个人很能说。”

　　“……”林予安被迫回忆了一遍刚刚说了什么，再次社死当场。

　　顾景琛清了清嗓子，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他不是我媳妇儿。”

　　卖菜大妈欣慰地看着他，点头微笑。

　　“他是我哥。”顾景琛接着说，修长的手指虚虚地在自己随意但不凌乱的黑发间点了点，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说不出的散漫和缱绻，“他这儿有点毛病。”

　　林予安下意识缩了一下，像是这只好看的手是抚过了他的脑袋。

　　卖菜大妈很配合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哦，怪不得怪不得，可怜的娃，得赶紧治呀！”

　　林予安当场就要炸毛，无奈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只好沉默且委屈地装成神经病，一边暗暗磨牙想找机会报复。

　　“你怎么来了？不是考试吗？耽误了高三学子冲刺我可赔不起。”林予安一心想翻篇，刚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摊位就挑起了别的话题。

　　顾景琛也就好像真的忘了刚才的尴尬，似乎没有注意到林予安突兀的话题，很平常地回答：“你太慢了，我已经考完了，恰巧碰上。”

　　林予安注意到顾景琛握住了轮椅握把，来不及多想，一大袋菜就被甩到了身上。

　　“让我抱？”林予安身嫌体正直地抱着菜，扭头问。

　　“嗯。”顾景琛很冷淡地点头，“借你轮椅当下推车。”

　　林予安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说：“等等。”

　　顾景琛：“？”

　　林予安拎起怀里的菜，珍重地塞到了背后某姓顾名景琛的高冷男执事手中，两条大长腿依次从踏板上挪下来，白皙的手撑住扶手，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动作很慢，但是不狼狈，显得游刃有余。

　　就像童话里矜持的公主终于有了称心如意者，优雅从容地起身，再缓步走下高高在上的王座，垂怜凡尘间的舞池。

　　然后公主开了玉口，又接过菜扔回轮椅上，笑道：“这样不就有推车了吗？”

　　顾景琛弯着唇，漫不经心地笑：“当然可以，美丽的公主。”

　　“不要叫我公主。”林予安的桃花眼里流转过一抹轻佻。

　　“嗯。”顾景琛叹了口气，扶住了这24岁的老幼稚鬼。

　　*

　　林予安把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还装模作样穿了条顾景琛翻箱倒柜才找出来的写着“南派清香金江津”的围裙，开启了第一次下厨生涯。

　　排骨汤学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林予安仅仅只是负责往锅里倒各种配料，就撒得一地都是，一会儿放多一会儿放少的。

　　生得一副美人儿相，却完全没有贤妻良母的命。放在古代，也是祸国殃民的角色吧？

　　从此君王不早朝。

　　顾景琛不忍再看下去，默默叫好了家政一会儿来打扫。

　　“还好你多买了一些。”林予安终于把最后一样配料倒了进去，长舒出一口气，盖上了盖子。

　　“现在我后悔了。”顾景琛倚着灶台，两条穿着高中校服裤子的大长腿随意地支起，露出一点又细又白的脚踝，“我就不该买这么多，多多该吃撑了。”

　　拐弯儿抹角损他做的东西难吃。

　　然而林予安重点清奇：“多多？”

　　顾景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顺口了，解释道：“我之前养的狗。”

　　“那现在是……”林予安小心翼翼地问。

　　“我爸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养狗，你还是比狗重要一点的，就送人了呗。”顾景琛漫不经心地笑，“也没多大点事。”

　　林予安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也难怪才见他时怨念这么深，很认真地道歉道：“对不起啊。确实，是我的问题。”

　　“都说了没多大点事了。是养我哥们儿那儿，又不是见不着了。”顾景琛摆了摆手，又指指锅里，“搅一下，要粘锅了。”

　　林予安手忙脚乱地去拿漏勺搅，汤撒出来不少。顾景琛终于忍无可忍，握住了他的手，示范搅拌的力度和方向：“这样。”

　　顾景琛虽然才17岁，身体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轮廓，手比他的要大一些，手心温度很高，暖暖的。

　　一直热到心上。

　　林予安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笑道：“哪天我能去看看多多吗？其实我很喜欢狗狗的，只要不天天呆一块儿，是没问题的。”

　　“改天吧。”顾景琛点了点头，“它和你一样喜欢喝山药排骨汤，得多熬点，我怕你抢它的。”

　　*

　　汤是得它自己在火上坚守的。这俩互相不知道对方很忙的大忙人各自进了房间，一个争分夺秒码字，一个兢兢业业学习。

　　过了几个小时才煮了锅面，就着汤马马虎虎吃了。

　　其实顾景琛想叫平时做饭的大厨给他们做点好的送过来，但林予安给叫住了。

　　“你吃了没事？”顾景琛最后一次确定。

　　“真没事，最近状态不错。”林予安喝了一大口汤，其实汤的味道还凑合，后期被某人神一般的厨艺给救回来了。

　　顾景琛也埋头喝汤，没说话。

　　初冬的这座城市已经很冷了，风裹挟着寒冬满口的冰渣子龇牙咧嘴地往窗上扑，玻璃上凝了薄薄一层也不只是是水汽还是霜。但小别墅里很暖和，还有鲜香的汤一路从嘴里烫下去。

　　“我就是想感受一下。”林予安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热气从碗里扑出来，连眼里都朦胧了水汽，却是热的，不似窗外这般冰凉。

　　顾景琛稍微停顿了一下，居然接上了：“……感受一下，有温度的冬天？”

　　“是啊，”林予安眉眼带笑，“尝尝人间烟火气。”

　　*

　　直到喝干净最后一滴汤，林予安看似漫不经心地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居然听见你叫哥了，稀罕。”

　　“那你还叫我媳妇儿。”顾景琛面无表情道。

　　……看来这事儿对林予安来说翻篇得挺彻底，还真全忘干净了。他决定落荒而逃。

　　“开玩笑的。”顾景琛突然笑了，声线也柔和下来，“今天夜里冷，多盖点，我不是保姆管不着你。”

　　林予安正起身往电梯走，闻言又回眸一笑：“你也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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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围裙，至今躺在我家沙发上hhh，是之前回我爸老家吃席的时候别人送的，土到极致就是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