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想跑？”工作人员喝道。

　　荀慕镇定自若，像饭后散步的猫。“我站远一点，你不信那你看着我。”

　　严修也不墨迹，在荀慕走远后果断拍着蔺大总裁的肩膀。“老板，老板？”

　　熟悉的人远离，蔺朝拍个几下就醒。

　　他神色陡然清明，一眼看着站远的荀慕道。看几双眼睛担忧盯着自己的样子，就知道又是睡着了。

　　蔺朝对着离得最远的荀慕道：“抱歉。”

　　荀慕问：“没事儿吧？”

　　“没，谢谢。就是这几天累，不小心睡着了。”

　　累？

　　原来如此！

　　严修跟工作人员齐齐看向荀慕，眼里是藏不住的揶揄。

　　果真，家里有个狐狸精谁都遭不住。

　　荀慕被他俩隐晦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脸上愈发严峻问道：“没事。可以继续了不？”

　　“可以了。”两人齐齐收回视线。

　　“好，坐好。”

　　荀慕余瞥着蔺朝，上半身侧向外边，刻意离得远些。

　　蔺朝则掐着指尖，睁大双眼盯着前边。与这翻涌的睡意抵抗着。

　　“挨近点，你们是夫夫。”

　　“好了。”

　　话落，荀慕像个小炮仗似的，瞬间冲出去。

　　蔺朝被迫抬久了的眼皮瞬间松懈，眼帘半耷。迟了半拍，润泽的眸子缓缓看向荀慕。

　　荀慕蹙眉，他怎么看出了受伤？他嘴下意识开动：“怕你又睡着嘛。”

　　蔺朝纯黑的眸子微闪，收敛光芒：“谢谢。”

　　荀慕：“客气。”

　　严修：“确实客气，这是夫夫吗？”

　　*

　　签完字，还没走出大厅。荀慕拿着新鲜出炉的红本本翻来覆去地看。

　　崭新的小本子，还没巴掌大。但承载的可是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

　　荀慕带着欢喜，拇指抚摸着，尤其是里边的那张照片，令人稀罕不已。

　　照片中，两个人互相偏向对方。

　　除了蔺朝的眼神略微迷蒙，两人都是俊秀青年，挨在一块颇为养眼。

　　不过，荀慕忽然反手搂住已经支撑不住的人抱起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半秒不到就熟睡的蔺朝。

　　“哪有刚结婚就立马睡着的。”

　　见自己第一面的时候往自己身上倒来，他以为是碰瓷。见面第二次，就对视一眼，不到一秒就睡着。算上现在领证的第四次。半小时不到，睡了两次。

　　荀慕清亮的狐狸眼闪过怀疑。“你真的没事儿吗？”

　　“还是我有问题？”

　　蔺大总裁靠在人宽厚的胸膛睡得正熟，完全不晓得刚到手的媳妇儿怀疑自己有问题。

　　“你们总裁今天下午有安排吗？”荀慕长腿迈着往前，从锃亮的地板到软绵的积雪中。

　　严修打开车门。“今天休假。”

　　“那你先送他回去吧。”荀慕将人轻柔地放进车里，狭长的眼尾放松。懒洋洋的，像甩着尾巴的猫。

　　严修诧异：“你不一起？”

　　严修不是生活助理。蔺朝私人的事儿一般不会跟他说。

　　他以为的是，在调查完荀慕之后，两人确定关系。

　　况且现在夫夫俩既然结婚了，那肯定就住在一起。甚至于他觉得两个人应该早住一起了。不然上次荀慕抱着人进办公室怎么会那么熟练。

　　“我一起？”

　　荀慕恍惚，他不是该回自己家吗？

　　愣了半响，他忽的轻拍脑门。感觉瞬间背了个翅膀，轻飘飘的踩在云团上。

　　“对，我结婚了！”

　　严修看他这蠢样子，顿时有些感同身受。

　　当初他拿了证的时候也发懵，抱着媳妇在外面乐呵了半天才缓过来。

　　而荀慕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小年轻的没什么经验，这样也在所难免。

　　“所以，一起吗？”严修还没关上车门。

　　荀慕拧着眉。

　　两个人还没什么感情，彼此之间就像陌生人。乍然领证，或许只他有踩在云端的恍惚感。但另一个当事人……

　　荀慕难言地看着睡沉的男人。

　　另一个人显然不具备这种心理。

　　好在法律上已经套牢，那要让人家心里有自己。只能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了。

　　他轻叹一声，敛下眼底的遗憾道：“你们顺路的话，能不能先送我回家？”

　　“没问题。”严修没半点犹豫。即便是不顺路也得送。

　　荀慕眸子映出浅淡的笑意，少了几分疏离。“谢谢。”

　　严修摇摇头，扯着安全带系上。

　　车都是你家的。

　　*

　　半小时后，向阳小区。

　　荀慕眸色沉静，留恋般扫了眼熟睡的人，自个儿下车去。

　　严修摇摇头，目送人走远才开着车回老板的住所。他瞥向镜中沉睡的人轻叹。总裁的世界，他们打工人不懂啊！

　　雪花已经停了，穿着略显落魄的青年由远及近。保安亭中外放短视频的老爷子只抬头看了眼，又继续熟练地滑动手机。

　　“喵嗷！”

　　“喵喵喵~”

　　本就安静的环境中，此起彼伏的猫叫被欢乐的音乐压下去。

　　没人注意到，在青年踏步进小区时，躲在灌木丛的大花小花们纷纷扬着尾巴出来。

　　“我回来了！”荀慕像往常那般，对着一群猫猫道。

　　大黄小黄，大胖二胖见到他就地一滚儿。擦鞋的，舔毛的，扯着老爷嗓子的撒娇的，应有尽有。

　　荀慕被挡住下脚的地儿，只能踢踢拦路的金丝虎。

　　“黄哥，你压住我的脚了。”

　　“喵嗷！”媳妇儿呢？

　　“喵~”同行的猫也向他后边看。

　　帮你铲屎的呢？

　　荀慕艰难往前走了几步。腿比千斤重。他垂着头：“快回家吧，我饿了。”

　　今早起来得早，但也懒得做早餐。好生打扮完，啃了几口面包就出去。

　　现在已经饿了。

　　十几只肥硕的猫猫跟在他身边。圆溜溜的猫瞳盯着他，企图看出这个弱小的人类到底找到饭票没。

　　可猫猫们跟着走了半截儿路，都没见着什么人。

　　显然，失败了。

　　“喵了个咪！”

　　荀慕随手捞起一只大猫猫抱在怀里揉搓。柔软的金色毛发穿梭在白皙的指尖，掌心是散发着温热的，绵软的肉肉。荀慕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走，咱们回家做饭去。”

　　牵线搭桥的媒人大胖：“……”

　　“喵阿喵！”你还有心情吃饭！

　　它软趴趴匍匐在荀慕手臂，撅起腮帮子，上边儿的胡子跟着抖两下。

　　白瞎了我还往那边跑一趟！

　　荀慕摸着猫猫头，白鞋一脚一脚踩在绵软的雪毯上，印出一排脚印。看着治愈。

　　忽然，羽绒服兜里手机震动不断。

　　荀慕单手揣兜想拿出来，结果荷包里的布裂开了，手机随着那口子直接从拎高的衣角往身后滑。

　　“有完没完？”眸底闪过凶光。这是他好不容易犒劳自己买的衣服。

　　难道他不配穿好的吗？

　　垃圾！

　　荀慕把大胖放下，将衣服换了个方向倾斜。手机跟坐滑滑梯般落回衣角，他这才从里边掏出手机。

　　是个陌生号码。“喂？”

　　“领证了？很好。”一股极度自傲又得意的声儿传来。

　　“啪。”荀慕面无表情挂了电话，阴恻恻默念：“老狗比，好你个头！”

　　众猫猫敏锐察觉荀慕情绪，除了几个年长的，其余的小猫一哄而散。

　　年长猫，五岁零一个月的大胖蹭蹭挨挨荀慕的裤腿。“喵咪~”

　　不生气，生气变丑更没人要~

　　荀慕站定，盯着它看了半响。又重新抱起。

　　他一边顺着大胖的黄毛，一边念叨：“大胖胖，你说说是不是那老渣男故意打电话来，想在领证这天膈应我？”

　　“他这把年纪，家里的真爱不去顾着，天天将脑子放在我身上，这算什么？”

　　“呵，老渣男生不出了，来儿子这儿找乐子？”

　　大胖胖想到自己的三个媳妇，仰头，非常短促又骄傲地“嗷”了声。

　　它还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