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鹤仪的双手攥紧，指甲不自觉嵌入手心，有些疼，可抵不上从心底传来的难过。

裴鹤仪不知道自己究竟难过的是什么。或许是因为，哥哥冰冷的神情在见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倾数瓦解了；或许是因为，哥哥对那个女孩子像对自己一样温柔；或许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哥哥手里的那支冰糖葫芦，自己不爱吃冰糖葫芦，所以哥哥手里的那根，应该是给这个女孩子的；或许又是因为，那个女孩子脱口而出的名字中怎么也藏匿不了的熟稔……

裴鹤仪与他们隔了一条街，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很容易看清了那个女孩子的口型，她叫的是“阿凇”。

裴鹤仪十三年来，第一次有些羡慕，或者说是嫉妒别人，还是嫉妒一个比自己大的女孩子。

她不认识那个女子，但她嫉妒的是：那个女孩子，可以得到哥哥的温柔；那个女孩子，可以站在哥哥身边；那个女孩子，更可以唤他一声“阿凇”。

裴鹤仪静静地站在一片阴影之下，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

那自己呢？

哥哥这些时日没有给自己任何消息，却与一个女孩子在这里逛街；哥哥会给自己排队买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也会在大街上给一个女孩子亲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哥哥对自己很温柔，却也会对另一个女孩子压制自己的冰冷……

比起羡慕和嫉妒，裴鹤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更多的是害怕。

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自己这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呀。

他是哥哥，是裴凇之，是自己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依赖的存在……

原来，十三岁真的可以喜欢上一个人……

终究，却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十四】

“小姐，小姐？”

裴鹤仪被清竹与淡梅的呼喊声拉回思绪。

两人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回来了。

清竹又问了问:“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裴鹤仪强扯出一个微笑:“没有，我只是有些走神。”

清竹与淡梅不觉有异。

正说完这话，林暮和林晨取过马车来了。

裴鹤仪坐上马车，把繁华的街景全部遮在了马车之外，屏蔽了眼前所有的景象，闭眼不愿再想。

马车平稳地行进着……

裴鹤仪进了府门，本以为哥哥会在府中的，但问了问下人，哥哥今日确实未曾回来过。

裴鹤仪也就没有说出今日她在街上见过哥哥这样的话。

可能哥哥还在陪着那个女孩子？

可一直到了晚上，裴凇之都没有回府。

裴鹤仪只能等待，她既想裴凇之回府，却又不愿见到他。

但裴鹤仪就这么接连等了两日，哥哥别说是回府了，连消息都没有一点儿传过来。

裴鹤仪也无法联系上他，仿佛那天在朱雀街上见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自己臆想的虚无的而又不切实际的梦。

……

而此时的裴凇之，正在距离天和京城七八十里左右的一个乡村里。

这个村子，名叫竹关村。

说是村子，但这竹关村早年因为蝗虫而闹过饥荒，死了许多人，而余下的人也因为生活所迫都离开了村子。

所以这个村子眼下是一个空村，并没有村人居住。

而且村子周围全部是竹林，格外隐蔽。

而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个村子里，有一支暗卫正在秘密地训练着。

这支暗卫人数并不算多，大约五十个人，但每一个暗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武功不亚于目前的天和御林军，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这批暗卫是裴凇之在一年前组织成立的。裴凇之这些不在家的时日，实际上都是在此处训练这些暗卫。

本来裴凇之并不想如此激进地训练，想的是循序渐进，但明显，事情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裴凇之做出的决定，是因为三月初的时候，也就是庆功宴不过结束了十几天的时候，嘉庆帝抽出了他们军队中的精兵，将他与父亲辛苦训练的最好的士兵充当了御林军。裴凇之就知道，嘉庆帝的打压已经越来越明显，他不会亲自加害于将军府，但他却会纵容其他人加害将军府。

所以，这批暗卫的训练已经刻不容缓了。

时间倒回到几天前，也就是裴鹤仪遇到裴凇之的那天。

裴凇之一早就从村落离开，回到了天和京城。

他并非事情已经办完，只是，他需要回京城接一个人。

他进入茶馆雅间的时候，褚寒舟已经带人在雅间里等候多时了。

裴凇之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冰冷和杀意，浅笑道:“实在抱歉，来晚了。”

褚寒舟连忙介绍人认识:“阿凇，这是我表姐，叫褚蔚凌，医术极好，事情交给她，你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