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牛肉快要掉出来，急忙凑上去一口吃掉，最先冲入鼻子的是牛肉香气混着辣香，肥瘦相间的牛肉特别酥软，肉沫入口感觉是一下化开，牛肉粒更有嚼劲一些，让口感更为丰富，而恰到好处的微辣十分开胃，也解开了纯肉馅的腻感。

　　牛肉馅被吃掉，就露出下面最为诱惑的面皮，这个面皮因为吸收了汤汁，变为比外面的要韧一些硬面，上面吸满了浅浅深深的牛肉汤汁，反射着亮光。

　　明明周扬嘴里还在吃着牛肉包，他居然还能感到被诱惑，永远填不饱的胃再次翻滚起来，他一边被烫得吸气，一边将快速几口将包子吃进嘴里，感觉自己跟饿了好几天的乞丐，终于能吃上饭了一样。

　　怪丢人的，但真就饿到失去理智。

　　队长凑到他的身边，捧着包子边啃边说：“和老大说明早吃这个吧。”

　　每天的包子总量不变，多一种新包子，就会减少其他种类包子的数量，他们想吃什么一般会提前和坏女人说，以便对方多做一些，他们也能吃到饱。

　　周扬：“行，光头？”

　　吴岩低头看了眼蒋依依，然后才点头：“我们没问题。”

　　周扬撇嘴，就知道秀恩爱，他看着碗里剩下的最后两个包子，找来袋子装好，准备带回家给外婆吃，就最初几次，王老太有来漂亮吃饭，之后她就不来了，说是自个不是学徒，不能占便宜。

　　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事，今天回想起来却发现处处有迹可循，他想到当时外婆的眼神充满不舍，余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食物，干瘪的嘴巴也抿着，所有的细节都说明王老太不来吃，不代表她不想吃。

　　周扬懊恼，明明那么明显，怎么就现在才想到呢。

　　因为怕包子冷掉不好吃，他之后趁休息的空档回了一趟家，穿过老旧的小巷时，脚步不自觉得越来越快，等看到坐在门槛上摇着蒲扇的老人，他下意识提高嗓音：“外婆——”

　　王老头扭头，看到外孙先是高兴，随后满是紧张抓着孩子的手臂问：“扬啊，你咋这时候回家？”

　　她担心外孙犯错被初丫头赶走啰，这可咋整，没事情做，他别像以前那样犯浑哦。

　　周扬望着老人浑浊的眼中，盛满对自己的担忧，她很瘦小才到自己胸口，周扬能清晰看到外婆头顶颤动的白发，他突然感觉自己以前挺不是东西。

　　都那么大的人，还让年迈外婆为自己操心，不得安生。

　　周扬忍着酸涩，将怀里的包子拿出来：“外婆，我做得好，老板多给我两个包子，你吃。”

　　王老太的视线落在小包子上。

　　这个包子还没她的巴掌大，皮瞅着很薄更有韧性，像他们自个做的那种老包子，但面皮不是死的那种老黄，反而十分白透，小巧玲珑精致得不行，远远看去跟朵玉兰花似得，光瞅着就叫人满心喜欢。

　　她吞吞唾沫，狠下心转开脑袋：“你吃，外婆不饿。”

　　要是以前周扬肯定不会发现，但现在他很清楚，故意一脸烦恼：“外婆你吃，我在漂亮早就吃饱，多出来的你不吃就只能浪费了。”

　　他作势要丢，王老太急忙阻止，“好好的食物又没坏，咋就丢了？”

　　她心疼拿起小包子，一口吃进嘴里，柔韧的面皮破开，里面的汁水留到舌头上，牛肉香混着辣子直冲天灵盖，让王老太不由嚯了一声。

　　她年纪大了，嘴巴就淡，加上天气闷热，那嘴里更是淡出鸟来啰，吃啥都没滋没味的，这样带着辣的包子正好，开胃添香，一口就叫她食欲满满，牛肉更是滑嫩多汁，美得她舌头都找不到。

　　八十多岁的老人，吃得还像孩子那样侧头细细品尝，用干瘪的嘴唇一点点抿着，舍不得放过一点滋味。

　　周扬忍不住提醒：“外婆你只管吃，我以后也给你带。”

　　王老太嗔怪：“我都老啰，哪能要你的。”

　　她虽是这么说，但脸上含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整个人显得非常轻松惬意，比刚才眼中含愁的样子不知道好上多少。

　　周扬看着这样子的外婆，内心十分高兴，即使没吃到包子，却比吃了还要开心。

　　正巧孙大爷从旁边路过，王老太眼尖看到，立刻叫住他，“老孙，去哪？”

　　孙大爷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早就注意到王老太他们，但不喜欢她那混混外孙，这才装作没看到走过，“去买酱油，你们这是嘛呢？”

　　眼神一个劲往王老太手上的小包子瞄，看着好像黎初那丫头做的。

　　王老太挺起胸膛，清清嗓子道：“这不我家小扬事情做得好，小初奖励他两个包子，给他吃就给他吃，还送到我这，就两个包子还要巴巴送过来，真是的。”

　　小老头向来看不上她外孙，今天就给这老东西改改印象，她外孙哪里不好啦？

　　孙大爷按照惯例夸了两句：“这不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好事好事。”

　　随后他又眼巴巴追问：“漂亮的包子啊？”

　　“是啊，”王老太将最后的包子拿出来展示，觉得还不够，将白胖包子掰开来，让孙大爷看里面的肉，吸满牛肉精华的汤汁滴到她手上，往手腕流出，留下一道晶亮的痕迹，“小初这丫头用料实在，那么多新鲜牛肉呢。”

　　是新鲜，就是新鲜过头了！

　　孙大爷喉咙发紧，视线黏在牛肉上走不动道，要是可以他真想学自己那六岁的孙子嚎上两句，啊啊啊饿死了，直接馋哭了有没有，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牛肉这么多汁啊，你……你不吃啊？”

　　不吃，那就给他吃啊！

　　孙大爷表示自己最喜欢吃带点辣的小牛肉啦。

　　王老太一顿，反手将包子塞进嘴巴，自己外孙舍不得吃，特意带来孝敬她的包子，咋能进其他小老头的嘴巴。

　　原本她还想说点什么，但被美好滋味一冲，脑子啥也想不起来，只知道吃了。

　　孙大爷本来就饿，被王老太那凶猛的吃相刺激得口水直流，他不动声色咽咽嘴巴，身子下意识向前探过去，越靠越近，能闻到牛肉的香气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孙叔！”

　　孙大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丢脸，把探出去的身体缩回来，端起成熟稳重的架势，抹抹头发干咳一声：“周扬啊，你们在漂亮那啥，每天都吃这个啊？”

　　周扬如实道：“对，早上中午就吃包子，晚上吃饭，都是些家常菜，糖醋里脊，青椒炒鸡蛋，没什么特别的，偶尔下午还会试做的新包子吃。”

　　他朝牛肉包努努嘴：“就这个。”

　　原来漂亮明天会出，这可是今天他听过最好的消息，一想到王老太刚才那吃相，他心底就跟千万蚂蚁在咬一样，心痒难耐得紧，不过这话……

　　孙大爷听得眼泪掉下来，这是啥神仙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没什么特别的，这要是没什么特别的，还有什么是特别的，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他都想替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余光瞄到王老太已经吃完包子，嘴巴上沾着橘红的肉汁，羡慕得都快变形了，“好吃吧？”

　　王老太舔着嘴巴：“好吃哩，初丫头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外孙，今天还真吃不上这‘龙肝凤髓’。”

　　孙大爷的面容扭曲，但他还记得自己嫌弃周扬的那些话，强装着没有表露出来，“我先回去了。”

　　走路姿势快得周扬喊都喊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孙叔不是买酱油嘛，咋不卖啰？”

　　王老太笑容灿烂：“小老头，别管他。”

　　祖孙两没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小事，但对于另外一人而言可就是大事了。

　　孙大爷的孙女这段时间在家，看到最宝贝自己的爷爷回来，立刻迎上去撒娇，结果没得到以往的夸夸抱抱举高高，反而爷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吨吨吨灌下好大一杯水，然后提出奇怪的要求。

　　“芬芬，要不你把魔都的工作辞了，也去应聘漂亮吧。”

　　孙芬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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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暗下去，黎初晚饭后，带着大黑逛完后，狗子还是很兴奋，一副没有玩够的样子，她就带着大黑在门口继续玩，期间拿出它转用的铁碗，喂大黑吃了些东西。

　　后门的瀚瀚跑过来和她一起喂，和大狗熟了以后，他就整个扑在大黑身上，最后被毛春香强行抱走了。

　　这么一耽搁，天完全黑下来，她带着大黑走进小楼，身后传来刹车声，以及什么东西被压扁的动静。

　　黎初回头就看到裴末。

　　这一瞬间她说不好是什么感觉，裴末在车门站了一会，然后朝她跑来，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一直没有开口，等人确实站在自己面前后，胸膛微微起伏，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胸腔里来回涌动的——是惊喜。

　　黎初也不催促，静静等待。

　　夜风从他们中间吹过，带着白日未散去的一丝热意，以及远处人家炒菜带来的油烟味。

　　裴末忽然放松下来：“我想你了。”

　　黎初微微睁大眼，她应该说些什么，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大黑从门里冲出来，对着裴末浑厚地叫了声，紧紧盯住裴末，很严肃的样子。

　　裴末：“它这是……”

　　黎初想到那声压扁：“你停车时，压到它的碗了。”

　　大黑：“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