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没办法，只能随手给她挑了个一本。
他没注意，他挑的其实是魔教的功法。
……
房子总算在入冬之前竣了工，四间房子连成一排，每一间盖得都很大，算不上精细，好歹结实，能住人。荆无命一个人前前后后忙了几个月，不仅要盖房子，还得抽空指点路小佳的剑法，给小仙讲一讲书里她理解不了的东西，还得在饭点去山里打猎。
等到房子将将成型的时候，打猎就是两个孩子的任务了，他通常会指定某种猎物，有时是苍鹰，有时是山猪，最过分的一回，他居然要求两个孩子猎回来一条斑斓巨蟒，还必须得是比他们俩加一块还要粗的那种，用什么手段不管，反正他一定要。
他在教两个孩子生存和猎杀。
习武就是为了生存，荆无命不是那种很懂武功的人，他只会一种武功，那就是杀人术。
上官小仙不排斥杀人，当看到猎物见了血，断了气，她总会异常的兴奋，但路小佳不会，当他追上一头小鹿，用剑刺穿它的脖子的时候，看着小鹿绝望地闭上眼时，他就会难受的像是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攥着心脏，呼吸也仿佛凝住。
荆无命曾问过两个人，打猎的感觉怎么样？
路小佳说：“很难受，我不想杀死它，可我又想吃它的肉，每次打猎我都感觉很难受，要不我帮师父干活，师父和师姐一起打猎吧？”
这一年，路小佳八岁，距离日后的那个江湖上最有名的快剑杀手还要十年。
上官小仙回答这个问题时眼睛里有着无与伦比的兴奋。
“刀很快，刺进去很顺利，就是位置没找好，血会喷溅出来弄脏衣服。”
这个回答让荆无命微微蹙眉，冷眼打量这个十一岁的女孩子。
他问的是感受，她描述的是手感。
她本就对生命完全漠视。
荆无命看着她的脸沉默了许久，忽然转头望天，用一种很苍凉的语气道：“你果然是他的女儿。”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说话带了语气，通常时候，他的声音都是没有起伏，也没有情感的。
在山谷中的日子过得很快，快得觉不出岁月流逝，屋子里生活的气息越来越重，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也越来越多，而且每一样拿出来一时之间很难分辩它的主人是谁。
屋子门前多了道篱笆墙，角落里开辟了一个小菜园，稀稀拉拉种着几样菜蔬，还有几株开得娇艳的鲜花。
墙边倚靠着锄头和铁锹，铁锹旁边有一个网兜，下面长长一节木头杆子，最开始小仙拿它抓蝴蝶，等小仙过了爱抓蝴蝶的年纪，路小佳就拿它扣大树上的野果，后来路小佳上树比猴子还要灵巧，这个网兜就成了荆无命的教学工具，不管是小佳还是小仙都被这跟木头杆子狠狠抽过屁股。
落叶飘过一季又一季，这柄用途广泛的木头杆子不知在那一日变成了烧灶坑的柴。
一日一日地过去，岁月让单纯懵懂的男孩一日一日灰暗了灵动漆黑的瞳孔，隐隐变成了近乎于麻木的死灰色，少年的身量已渐渐长成。
人迹罕至的山谷绝留不住一个身怀绝技的少年，更留不住一个日渐成熟的少女。
一年初春，路小佳换上了一柄新开刃的剑，穿上一身崭新的衣服，吃了一顿荆无命亲手做的饭菜，然后就被无情地赶了出去。
路小佳从依依不舍到畅快兴奋的情绪转变只用了走过一条街的时间。
他终于踏上了这些年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的江湖，踏上一条未知的路。
路小佳走了之后，荆无命问上官小仙：“你不走？”
少女早已出落得美貌如仙，尤其是那双眼，眼角下沟，眼尾轻翘，眼睑处还有一抹绯红，眼中仿佛永远充斥着水光，任谁被这样一双眼盯着瞧都会忍不住心跳快上几分。
可惜荆无命是个另外。
他无论被那双眼盯着看多久都不会心跳加速的。
荆无命问这句话的时候，小仙正在收拾桌子，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荆叔叔怎么没有喝酒？”
这个问题就更不需要回答了，给路小佳送行的酒是小仙用果子酿的，相比于酒，那更像是酸甜的果汁。
荆无命既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喝果汁，这么多年他一向只喝白水。
上官小仙看着那壶酒轻轻叹了口气，接着笑盈盈道：“我若是也走了，留荆叔叔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很寂寞？”
荆无命没说话，只是扶住了椅子，他已觉得有些不对了。
手脚发软，提不上气力，仿佛是中了某种迷药。
“真可惜啊，解药就在酒里呢，如果荆叔叔喝了酒的话，我说不定就放弃了，反正这么多年下来，我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当然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早就想离开了，可我还没有得到你啊，没有得到你，我就算走了也不会甘心的。”
荆无命终于撑不住，他软软地倒在地上，倒下去时，意识是完全清醒着的，偏偏连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