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看来，张琳这个人就是有问题的。

　　司柠放下叉子。

　　这时，季明臣说：“我这个年纪，要是能让柠柠瞧上我的脸，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摸摸司柠的头，满眼宠溺。

　　“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不也说要颜值匹配？”季明臣又说，“看你们两个这么般配，你说主要看脸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张琳脸上的笑变得无比尴尬，悻悻闭上了嘴。

　　张琳的长相算不上漂亮，胜在清秀。

　　但她会化妆，技术不错，所以三分美也能变成六分。

　　至于罗瑞的颜值……

　　混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那种，但看他自己，自我感觉应该蛮良好。

　　说他俩颜值般配，那不就是暗指他们一样不怎么好看吗？

　　司柠努力憋住，不能笑。

　　没想到啊，季教授还能这么损呢。

　　司柠看了季明臣一眼。

　　季明臣坦然，还给她递水，一副“坏事才不是我做的”的样子。

　　四个人没有交流地干坐着吃完甜品。

　　季明臣最后结了账，原想就和张琳他们告别，没想末了，罗瑞还有话讲。

　　“我真羡慕季教授。”罗瑞说，“事业有成，女朋友还这么年轻，人生赢家哈。”

　　他故意咬重“事业有成”四个字，意有所指。

　　“人生赢家谈不上。”季明臣淡淡道，“是运气好。”

　　*

　　上了车，司柠还在生气。

　　好端端遇上两个阴阳怪气精！

　　那个罗瑞凭什么说季明臣？

　　他知道什么？

　　看季明臣去工大当了教授，就以为他见利忘义，可他是为了他的妈妈。

　　不公平！

　　“别气了。”季明臣捏捏女孩的脸，“没什么的。”

　　司柠有气没处撒，拉下他的手：“干嘛总捏我脸？回来和你一样大了。”

　　“这不正好？”季明臣笑，“我们天生一对。”

　　“……”

　　消了消气，司柠又说：“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你说。”

　　“先声明，可不是因为那个罗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司柠想去探望季明臣的妈妈。

　　之前他们没确定关系，她想关心也碍着身份，不好意思过去。

　　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虽然见父母什么的为时尚早，但季明臣的妈妈生病了，她总要看看，不然太不礼貌。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去也可以。再等等，我再去看……”

　　“没有不是时候。”

　　恰逢红灯，车子平稳停好。

　　季明臣腾出一只手去握司柠的。

　　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其实你不必这样；

　　比如，如果觉得别扭，一直不见面也没关系。

　　但最后，他只说得出一句：“谢谢。”

　　“谢什么啊。”司柠挠挠他掌心，“这不是应该的么。”

　　后半句她说的很小声，但季明臣还是听到了。

　　“我女朋友真好。”他说。

　　车子继续行驶。

　　段晓楠在三人小群里问司柠什么时候回来？

　　司柠回快了，然后提了一句今天遇到张琳和罗瑞的事。

　　梁雯雯冒出来说昨天她也看到了，还说罗瑞看起来劲劲儿，简直是“我虽然普通，但我很自信”的普信男代言人。

　　司柠被这话逗笑。

　　说得对，丑人多作怪嘛。

　　“笑什么？”季明臣问，“微博？”

　　司柠收起手机：“没什么。对了，你对青提过敏？”

　　“嗯。”

　　“那你是一点都不能吃？如果吃了，会怎样？”

　　季明臣沉默片刻，说：“大概率会窒息休克。”

　　车里的气氛倏而沉下来。

　　司柠看着季明臣的侧脸，心里的猜测叫她喉咙发紧，她有些小心地开口：“你……经历过？”

　　季明臣又是笑：“别胡思乱想，没有。”

　　“你骗我。”

　　如果没有，他会看着她说，还会摸摸她的脸哄她。

　　对于司柠的笃定，季明臣有几分惊讶，继而又是窝心。

　　不止是他了解她，她亦是如此。

　　“虽然你通过了考查，但我有权力退货。”司柠绷着脸说，“如果你不坦诚的话。”

　　季明臣无奈地叹口气：“别退货，我说。”

　　*

　　今晚，车子停在华城医学院的西门外。

　　静谧的车内，小小顶灯散发幽微光亮，照的周遭似乎有了温度，但却也因为过暗而显得落寞。

　　季明臣对青提过敏是家人都知道的事。

　　有年夏天，季维带季明臣去季绍家，给季绍送钱。

　　许虹买了不少青提。

　　季明晴不爱吃，她想吃樱桃，但青提吃不完就买不了樱桃，她就让季明臣吃。

　　季明臣很久没吃过，更没见过青提，忘记自己会过敏，就吃了。

　　身边的季明晴不停地催促他快些吃，看他吃的少，就往他嘴里硬塞……

　　最后，季明臣触发过敏，差点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窒息而死。

　　佟安筠又气又怕，去找季绍一家理论。

　　许虹说小孩子不懂事，要怪也得怪季明臣嘴馋，到人家家里吃那么多水果。

　　可佟安筠说季明晴是知道季明臣青提过敏的。

　　询问下，季明晴也承认了自己是知道的，但是——

　　“他不没死吗？”季明晴理所应当地说，“还有过敏死人的？没听说过呀。”

　　那一年，季明臣六岁。

　　季明晴五岁半，小他七个月。

　　司柠听得拳头硬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这么、这么恶毒的人。

　　还是个五岁半的小女孩？！

　　“柠柠，柠柠。”

　　季明臣皱着眉头，去掰她的手，说：“松开些，伤到自己。”

　　回过神，司柠摊开手。

　　指甲抠到了肉，她的手心红红的。

　　季明臣给她揉：“脾气怎么这么大？生气也不能……”

　　“季明臣，我问你。”

　　“……”

　　“你怕水是不是也跟这个季明晴有关系？”

　　“……”

　　司柠不问了。

　　她吸下鼻子，重重地呼口气，然后张开手臂，过去抱住季明臣。

　　“都过去了。”她拍着他的背，“过去了。”

　　这话，司柠有些分不清她是说过季明臣听，还是自己听。

　　她只是太心疼了。

　　心疼还是孩子的他承受这么深的来自家人的恶意。

　　“我没事。”季明臣说，“你别难过。”

　　司柠又说：“你也不要怕水，不是有我了吗？”

　　“如果你掉进水里，我会救你。”

　　“你永远都不会再溺水。”

　　季明臣从没想过他听到最动听的情话之一，会是：你永远不会溺水。

　　内心悸动不已，他回抱住司柠。

　　稍侧过脸，鼻尖蹭过司柠耳垂，像个突然会了撒娇的大孩子。

　　司柠觉得有些痒，却没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抱住季明臣。

　　她想他知道，不是只有他可以包容她，她也可以。

　　什么样的他，她都可以。

　　抱了好一会儿。

　　司柠这样抻着也不舒服，便松开了怀抱。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异性。

　　她刻意避开了季明臣的目光，直视前方，补充：“以后我也不吃青提了。”

　　“你喜欢就吃。”

　　“算了，也不是多好吃。”

　　司柠看看时间，该回去了。

　　她背上小挎包，想着也不折腾季明臣再开车进去，自己散步回去就好。

　　“那我……”

　　“柠柠。”

　　司柠扭头：“还有事吗？”

　　季明臣看着她，视线慢慢往下移，定住。

　　“……”

　　她好像懂了什么。

　　司柠捂住嘴，闷声说：“一个半小时前。”

　　他还看着她。

　　“……”

　　“我们才在一起。”

　　司柠之前还觉得自己没魅力，无法叫季明臣主动。

　　经历过安全通道的事，她赫然发现她就是太老实，当时梁雯雯明明先说的是：季教授太猛，怕吓到你。

　　可她只记得后面的男人不主动是女人没有魅力。

　　由此证明，思考问题一定要全面。

　　否则，后果自负。

　　季明臣拉下司柠的手。

　　他动作是轻柔的，但有股极为霸道的气场。

　　“我知道我们才在一起。”

　　“那你就该适合而止！”

　　司柠做最后的挣扎，而季明臣已经近在她的眼前。

　　熟悉的雪松香气钻进了她的鼻腔，撩拨着神经，叫她一下子又醉了。

　　“我保证这次轻一点，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