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基本上就把自己架起来了，曹正宇选的餐厅居然和罗威之前要和秦翀庆祝的餐厅是同一个。

　　秦翀坐在那里，浑身都不自在。

　　难道跟罗威一起坐在那里烛光晚餐很奇怪，跟曹正宇一起烛光晚餐就不怪了吗？

　　“你比之前瘦了。”

　　“我哪儿瘦了？一直在健身，体重还增加了。”秦翀一开口就把天聊死了。

　　“那挺好的。”

　　秦翀听他文绉绉的特别有距离感，也不敢多跟他开玩笑：“看秀是什么时候？”

　　“上午十点，看完了就去街拍。”

　　“重回巅峰的感觉就是好，全程都有高奢品牌赞助，穿着出来吃饭他们都不拦你。”秦翀半真半假地揶揄，“你多吃点吧，按你的脾气从今天晚上就得饿到明天下午。”

　　“那是我的职业素养。”

　　“我知道，现在拍你的人多，肯定要更注意形象。好多粉丝直接跟过来一路拍摄出图，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好几个。”

　　“她们没找你麻烦吧？”

　　“进来的时候没有，出去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过了好半天，还是曹正宇先开口：“你能不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不是你先开始的吗？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得拐弯抹角的，你难不难受啊？”

　　曹正宇笑了：“好久没见，我怕你变了，总得适应一下。”

　　“我没变，在外面呆得再久，我也还是我。”

　　“看出来了。”一旦话说开了，曹正宇立刻显得正常多了，“跟以前一样，还是奔着气死我去的。”

　　秦翀立刻就乐了：“你能气死，就证明你还拿我当朋友。”

　　曹正宇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一句：“拿我当朋友的话，你就跟我说实话。”

　　“什么实话？”

　　“你是不是那种人？”

　　秦翀心里猛地一颤，叉着半块牛排停在了空中：“你在说些什么，我没听懂。”

　　“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和你相关的绯闻太多了，除了和那个叫林芳芳的编剧之间有过传闻以外，林一鸣、罗东生的儿子，还有那个万客的执行总裁，全都是同性绯闻。”

　　怪不得曹正宇要让侍者们提前回避，就是在准备这一出呢。

　　秦翀低下眉眼不去看他：“你觉得呢？”

　　“既然你有过和女性的传闻，那应该不是吧。”

　　“就因为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绯闻你就认为我是，又因为里面夹杂了一个女性，你又觉得不是，这不是自欺欺人吗？连你也被扯进来过，是真是假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小声点。”曹正宇皱着眉头，很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遍，“我不能肯定，所以我只能来问你了。”

　　“你专程跑一趟，就是为了证实这个？”

　　“对，这对我很重要。”曹正宇叹了口气，“我不能接受我的朋友是个同性恋。”

　　秦翀的心态有点崩：“这都什么年代了，思想不能稍微开放点吗？”

　　“也就是变相承认了，是吗？”曹正宇稍微停了停，“你知不知道，这些人或许能带给你便利，但他们的好只是暂时的，你甚至得不到最基本的承诺……”

　　“我是那种人吗？”秦翀把牛排塞进嘴里，眼睛望向漆黑的河面，默默地咀嚼。

　　塞纳河的河水哗哗流淌，此时两个人的静默却像是在彼此的世界里各自喧嚣。

　　“吃完了吗？”秦翀望着曹正宇。

　　曹正宇没点头也没摇头，也许他的涵养正在疯狂撞击他的理智，考虑着要不要跟秦翀打一架。

　　“过来，我们拍个照吧。”秦翀见他还是没反应，自己掏出手机，侧着头开始自拍。

　　“你疯了？”曹正宇把头扭开了，“餐厅外沿是开放式的，那边的游船上有……”

　　“连私人行程也拍，那就是私生粉。她们想拍就让她们拍吧，反正这也是你想要的。”秦翀理直气壮地指挥他，“把脸转过来，表情自然点。”

　　“什么意思？”

　　“等会儿我回去了就把照片发出去，你什么也不用管，后面就交给你的粉丝了。越是藏着掖着，她们越是觉得有什么，堂堂正正放出来，反而没事了。我连词都想好了，戏精导演，就是爱蹭。”

　　“秦翀……”

　　“其实我们也可以不是朋友的，你稍微带带风向，就说我们只是合作伙伴。”

　　“秦翀，你在跟我怄气，还是在和你自己怄气？”曹正宇插不上话，被他气得够呛，“我这是为你好！如果你是，至少让我心里有数，如果你不是，何必挨那些骂？”

　　“我被骂习惯了，不挨骂不舒服。”秦翀索性直接摆烂了，“你接受不了我的私生活，这我理解你，但你也别站在道德高地上说是为了我好。”

　　秦翀大步离席，临走的时候想了想，直接找到了餐厅领班：“还有几道菜没上，能不能让我打包带走？”

　　秦翀说到做到，回家就把照片发了出来。

　　结果一点也不意外，曹正宇的粉丝又把秦翀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有“正方体”CP粉参战，这回的痛骂热度高得连秦翀自己都没想到。

　　幸亏方长还有点人性，跑去留了个言：“你们聚会也不带上我！”，这么一来显得大家都是关系不错能开玩笑的朋友，骂上门的粉丝也不好再揪着不放，这件事情才逐渐平息下来。

　　第二天晚上，曹正宇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秦翀不怎么想理他：“你上飞机了？”

　　“没有。”

　　“你不是行程很紧吗？不走还想留下来过年？”

　　对面犹豫了几秒钟：“对不起。”

　　秦翀还挺高兴的：“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其实昨天我也不太冷静，既然你先打电话过来，这件事就算……”

　　“我是想替粉丝向你道歉。”

　　“你说这事儿啊……”秦翀翻了个白眼，“我就没放在心上。都是网络上的陌生人，我要是全都较真，早就气死了。”

　　“你……开门吧。”

　　秦翀用下巴和肩膀夹着电话走出来，曹正宇还真的站在门口。

　　奥森在后面跟着，满脸委屈：“秦先生，他说是你的朋友，也不肯等我先询问你的意思……”

　　“没事，他是我的朋友。”

　　奥森的眼力见儿也挺厉害，曹正宇这种人肯定不会跟他正面冲突，他要真心想拦哪能拦不住，不就是看曹正宇穿得体面吗。

　　曹正宇进来了，秦翀马上问：“还没吃晚饭吧？”

　　“……没有。”

　　“我以为你马上就走，晚餐肯定得在飞机上吃了。”秦翀自顾自地忙活开了，“昨天带回来的菜还剩一些，我热一热……你嫌不嫌弃？”

　　“我也是苦过的。能省钱还嫌弃什么。”

　　“我差点忘了……”秦翀想起了他之前视财如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不嫌弃就一起吃。我再弄个炒饭就齐活了。”

　　曹正宇不说话了，就默默地看着他在厨房忙活。

　　秦翀端着热好的菜出来，正好看见他在壁炉旁边看照片。

　　“你在这屋子里来回几趟了？看得那么仔细，是想搞个房产投资？”

　　“不是……看来你在这边过得不错。”曹正宇回头看了他一眼，“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上哪儿都是自来熟。”

　　“那是，越是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就越是不能把自己当外人，连我自己都封闭自己了，别人哪还敢靠近我啊？等着别人救赎，不如自己救自己。”说实在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秦翀在这里其实没有什么太亲近的人，更找不到什么倾诉对象，有事全往心里憋，只是表面上过得不错罢了。

　　“你别总是刻意说自己过得好，那样我只会觉得你过得不太好。”

　　“好不好我自己知道，赶紧吃饭吧。”秦翀也不想再往下说了，“你现在行程那么满，怎么不急着回去？”

　　“我还要去参观品牌的制作工坊……”

　　“这是要拿title了吗？这必须庆祝啊！”秦翀爬起来，“你等着，我找找……我记得上次谁送了一瓶香槟。”

　　“你助理是怎么回事？他在向谁报告你的行踪？”

　　曹正宇的话撕裂了秦翀的伪装，整个走向立刻不体面了。

　　“我们非得聊这种煞风景的话题吗？”

　　秦翀逃避问题，曹正宇却不肯放弃：“我听到他喊罗先生了，到底是罗威……还是罗东生？”

　　秦翀听着他语气不太对，隐隐约约觉得他是想歪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我解释不了……吃了这顿饭，你想绝交就绝交吧。”

　　“你是不是被威胁了？我听说了那个罗威身上的事，罗东生做得很严密，该安抚的该善后的都结束了，如果你和这件事有关系，我可以帮你……”

　　“我这不是很好吗？我有机会能和我的偶像斯蒂芬韩合作，拍的还是这种档次的电影，我高兴还来不及。我要是被威胁了，找警察也比找你有用吧？”秦翀很无奈，“这事情很复杂……总之你别管我的事了，再说你也管不了。”

　　秦翀心里被他戳痛了，生怕自己当场炸毛，索性端着盘子进厨房冷静了几分钟。

　　出来的时候曹正宇就堵在门口，显然是把他刚才那一段拿着碗碟发泄的过程尽收眼底了。

　　秦翀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嘻嘻哈哈地跟他打招呼：“你明天参观完了就走吗？”

　　“是的……不是。其实我还想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

　　曹正宇忽然间揽住了他的腰，紧紧地搂到自己怀里。

　　近距离下曹正宇的每根睫毛都纤毫毕现，尽管他的神色是温柔内敛的，可秦翀却从他的动作里读出了火热的渴求。

　　和秦翀做替身那次一模一样，但这次是现实。

　　“曹正宇，你别耍我啊，当心我翻脸……”秦翀嘴里嘀咕了半句，忽然说不下去了。

　　曹正宇好像知道他会回避，紧紧地扶着他的颈项，用力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