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心里堵得慌，但她还是保持平静地拿出刀子，把蛋糕给切开。

　　于肆盯着她发旋，苦涩地笑了笑：“你帮我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姜念一直低垂着头，也不看他，闻言也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可她那原本如常的声音，此时慢慢地被难以压抑的哭腔取代。

　　于肆脸色微敛，无声地看着她用勺子挖出一小块蛋糕，慢慢地放入嘴里吃掉。

　　可她每吃一口，眼泪就往下掉，直打在蛋糕上。

　　渐渐的，眼泪越来越多，像雨滴一样，疯狂掉落。

　　于肆心头一紧，倏然站起身，下意识伸出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可直到手撞到玻璃窗，他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他现在碰不到她了。

　　不管是蛋糕，还是她。

　　仅仅隔着一面玻璃窗，都已经成为他无法横跨过去，触摸到她的鸿沟。

　　他深深地望着她，最后，无力地跌回椅子上，手上的手铐被摩擦出一阵声响。

　　姜念肩膀勾着，因为隐忍的哭泣而微微颤抖，在安静的看守所内异常清晰。

　　于肆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凸起，眼底一片沉痛。

　　良久后，他才压着声出口：“别哭。”

　　姜念低着头，默默抹掉眼泪，笑了笑：“好，我不哭。”

　　两人坐了很久，直到警官过来提醒，姜念才起身，把东西都收拾干净，叮嘱他：“于肆，你放心，左家那么有钱，我让他们请最厉害的辩护律师为你辩护。而且……而且警方也在找证据，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定会平安出来的，你相信我好吗？”

　　于肆心情沉重，点了点头。

　　于肆被带走，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姜念终于无法控制地跌坐在椅子上。

　　她双手掩面，半响都无动于衷。

　　——

　　晚上的看守所内，一片安静，只有远处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正滴答滴答地拍打在瓷砖上。

　　一名黑衣男子拐了一个弯下楼，来到后院，看到远去的黑色背影，大步上前，恭敬道：“先生，您找我？”

　　这话一落，一双擦得铮亮的皮鞋缓缓地从黑暗拐角处走出来。

　　男人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笑了笑：“帮我关照关照他，表现好的话，少不了你的好处。”

　　黑衣男子接过，打开一看。

　　是一个只有指甲大小的摄像头：“先生，您这是……要我拍下来？”

　　“聪明。”

　　男子立即点头：“明白。”

　　——

　　了解于肆的情况，姜念积极跟警方对接，还跟程飞他们一起，亲自走访死者家属，做好笔记，不放过任何有可能漏掉的细节。

　　那天晚上的监控坏了，只录下于肆踢了死者一脚的画面，后面于肆到底有没有杀人，没有任何监控明确地录下于肆提刀杀人的画面。

　　可第二天，姜念就接到警方的消息，说找到了目击证人，对方出示了很多证据，证明于肆就是杀人凶手。

　　而且那个目击证人，正好就是死者的妻子！

　　姜念满脸震惊，马不停蹄地跑去警局，就看到死者的妻子哭得稀里哗啦，差点昏厥：“我的丈夫命苦啊……他跟人无冤无仇，就只是喜欢喝点酒，却平白无故地被人杀了……他死了，这让我一家子……怎么活啊……”

　　死者母亲抱着儿媳妇，也默默地哭着，一直求警方给他们一个公道。

　　“警官大哥，你不知道，于肆那个人就是疯子，他本身就有病，之前他还差点把自己二叔给杀死了……”

　　死者妻子情绪激动，一口咬定于肆就是杀人凶手：“他一生气情绪就会暴躁，杀人根本不用任何理由，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让查他的病史，他有病！他有杀人的疯病！”

　　姜念气极，大步走过去：“于肆他就算有病，也不能断定他就是杀人凶手啊！再说了，既然你说你是目击证人，为什么当时不出面，现在才出来呢？”

　　“我……我害怕！”妇人跌坐在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多血……我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警方见死者家属情绪不对，连忙停止这场争吵：“好了！我们警方办案只讲证据，你们说再多也没用。你们都冷静一点，关注案件进展即可。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明白了吗？”

　　……

　　原本还有一丝希望，可一切证据都对向于肆，没有任何余地。

　　一个月后。

　　陈律师过来满脸凝重地告诉她，警方已经寻找到各项证据，证据齐全，现将把该案件的所有证据提交给法院，等待法院的宣判。

　　而于肆，有可能会迎来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现在，警方已经把这个结果通知给于肆了。

　　听到这个结果，姜念宛如五雷轰地，眼前一黑，身体直接软了下去。

　　“念念！！”

　　姜念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无形的黑暗，像是上亿只蚂蚁啃噬身体，慢慢地浸入身体，彻底再也看不到明天。

　　“念念，你醒了？”见她已经醒来，薛滢迅速来到床边，双手紧紧抱着她，眼眶湿润，“念念，你……你真的要吓死妈妈了。”

　　“于肆……”姜念满脸急切，“于肆……妈，我要去见于肆！”

　　姜念跌跌撞撞下床，请求陈律师立即带她去见于肆。

　　再次看到于肆，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唇色干裂，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满脸虚弱。

　　姜念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猛地上前，“于肆！”

　　看到是他，于肆神色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捏住袖口往下扯了扯，才抬步，顶着剧烈的痛苦，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等他走到椅子旁坐下，已是满头大汗。

　　他薄唇紧抿，垂下头，压抑着什么，痛苦的呻吟以一种胆小害怕的方式，一点一点地从口中溢出。

　　声音弱小，如此时他这副破败不堪的身体。

　　姜念迅速拿起电话，眼泪模糊的视线，连他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她压着哭声喊他：“于肆，你……你怎么了？”

　　于肆再次抬起头，那双锋锐的眼睛，满是冷漠：“你来干什么？”

　　“……”

　　姜念怔愣住，于肆眼里的冷漠，让她心不由一沉。

　　“我……我来看你啊。”

　　“……”

　　于肆剑眉紧蹙，眉宇间满是阴郁，紧咬着牙床，半响后，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直视她的眼睛，沙哑出声——

　　“姜念，我们分手吧。”

　　你要的未来，我已经给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