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姐姐”，可是后来从地隐与他共用一个身体开始，称呼便时不时变成了“江姐姐”，似乎这千年的蛟龙十分不情愿跟着叫姐姐，加了一个姓后，才勉为其难地愿意叫我了。
我站起，回过身去，对上古占春的目光，他目光所触是真实的我，而不是地上盘腿而坐的肉身。
我惊讶地怔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你方才……听见我叫你了？”
古占春站在十步开外，审慎地看了我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且上次见面时，直到最后离开云清观的护山大阵，我才恢复了记忆，因此与他没有过多交流和寒暄，彼此依然处在一个久别重逢的陌生阶段，此刻若贸然相问，我担心他会多想，因此尚在原处犹豫，没想到古占春倒率先开口道：“这里是阳间，魂魄离体到底不好，你先回去罢。”
我心里一暖，好似又找回了很久以前的那个表弟，只是此刻我仍旧有难题，便指着那道符篆，问道：“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么？”
古占春走过来，仔细看了片刻后，蓦然睁大了眼，我时刻关注着他的神态，见此情形，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古占春语气生硬，伸手便将符篆化为一道金光收入怀中。
我习惯了他反复无常的样子，仔细想想也能明白这样的原因，总而言之，就是态度好一些的时候，定然是古占春的心念占了上风，态度冷淡的时候，多半就是地隐在占主导了，古占春本身并没有任何法术，那么施法的人肯定是地隐，因此我心中便自作主张地介意了一番，又原谅了一番。
古占春收好符篆后，道：“你可以回去了。”
我便回到了肉体之中，睁开眼，正见古占春伸出手来，我搭上去，借力而起，待和他面对面站好后，方才发现他竟然比我高了不少，我不禁感叹道：“你怎么都这么高了呀？”
古占春嘴角轻轻扬起，笑了笑，道：“姐姐，我已经长大了。”
“好罢好罢，长大是好事。”古占春没有停留在少时，而是一直像个正常人一般长大，这是足以令所有疼他的人高兴的事，我便继续道，“若是云表哥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他一直不知你其实……”
我不由顿住——古占春如今，其实也不能说还是活人了，而且我此番来找他，不正是为了让他回归地府么？
古占春没有注意到我的心虚，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收符篆的那只手，过了片刻，好像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他缓缓道：“大哥他……他不会觉得我不是他弟弟么？”
我想到古占云在府中所说的话，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姑父的识海被毁了么？”
古占春眉头一皱，戒备地看着我，问道：“你说我毁了他？”
我摇头：“是云表哥为你报仇，借用了史弥远手下相柳残魄。”
“相柳残魄……”古占春惊愕道：“他疯了？这是弑父！要下地狱的！”
我缓声道，“我不敢说云表哥此举是对是错，但在他眼中，你一定是他最疼爱的亲弟弟。”
古占春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可是姐姐，我回不去了。”
我一时语塞。
古占春抬眼看我，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也一样，不是么？”
我顺着说道：“你说的是，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既然我们都是再世为人，就应当好好活着，而不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古占春眉头扬了扬，下巴微微抬起，略有些倨傲道：“江姐姐此言差矣，我们都不算活人，苟延残喘在这世间，就是为了了结过去的一切。”
我心道不妙，古占春的心情好似有点变幻莫测，我还是应当快些进入正题，于是佯作没听懂他的话，只道：“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以为你还在云清观呢。”
“江姐姐既然身在这里，难道会不知道我在这里的因由？”
我坦然对上他的眼睛，道：“我确实不知道你为何要做这些。”
古占春默然片刻，然后转开头，未曾如我所愿说出“少司命”三字，但是叶忌落到现在也不曾回复我的消息，我无法在拖延下去，便继续道：“方才在舆车那里，是不是你将新娘子和另外一个人带进了幻境？”
“嗯。”古占春供认不讳。
“他们现在在哪里？”我探寻地看着古占春，“送去城外了么？”
古占春复又点头承认。
“那个男子是？”
“完颜永中之子，完颜玄理。”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古占春。
古占春顿了顿，解释道：“完颜永中是金世宗长子，被胥持国和如今金朝皇帝所害，妻儿尽皆流放，胥持国为了斩草除根，便强娶完颜玄理未婚妻，逼他返回南京城劫人，好借机将其杀害，因此有今日这一出。”
我想起新娘子的笑容，心里明白过来——想必新娘子为了不让完颜玄理担心，因此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