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突然如此着急……”李护卫有些意外，他很清楚的知道乔廷玉的身份，丞相府的嫡子，就是个贵公子，多半是被丞相拉出来历练来了。

　　这一路上也确实是各种毛病，吃不得苦，但是好在会忍耐，行程也没有耽搁。

　　但是乔廷玉这突然之间的催促着急，让他们很是意外，再不见他叫喊着气候不好，吃的也不好了，闷头要加快速度把冬衣送到，着急匆忙的赶着所有人，自己停下吃东西都是极为迅速的扒拉两口就又催着赶路了。

　　原定一个月送到的东西，足足早了十天送到商河附近。

　　然后……

　　“你们听到战鼓声了吗？”乔廷玉才拉着东西到了商河附近就听到了那隐隐约约传来的战鼓声，抬头望去清晰的看到了那狼烟燃起，在这白雪的对比之下格外显眼。

　　“那，那是狼烟吗？”乔廷玉从未经历过如此的事情，看到了升起的烟，第一反应以为是狼烟。

　　但是当他押运着冬衣朝着军营靠近的时候却发现，那并不是狼烟，只是战后燃烧的烽火罢了，而在他走入军营的一路上，却看到了那深埋在白雪之下军甲。

　　乔廷玉不知为何把军甲丢在此处，伸手去翻动的时候，竟然翻过来了一具冻僵的尸体。

　　冰冷的身躯没有丝毫温度，那军甲之下穿着的还是薄薄的夏衣。

　　乔廷玉面色骇然，一下子跌坐在地，呆愣了的抬头望去才发现在这白雪之下不知埋了多少具将士的尸骨。

　　那一行运送冬衣来的护卫们看着这一幕都沉默了，乔廷玉傻傻的坐在地上半响，才看到了那从营帐外走出来的殷玄蔺，他并未戴盔甲，脸上还有一道未干的血痕，下巴上的胡茬长了一些，让他整个人看着更加凶悍霸气了几分。

　　“将军，这位就是前来送冬衣的大人。”旁边的将领侧头说道。

　　“……”殷玄蔺眸色沉沉的盯着乔廷玉，那漆黑的眼眸之中似乎夹杂着让人压抑窒息的杀气，乔廷玉在殷玄蔺的注视下竟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这一股无形的压迫让他无端的生出了恐惧之意。

　　“四个月，四个月方才送来冬衣，为什么。”殷玄蔺眸色凶狠的盯着乔廷玉，张口一句问话那话语之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压抑着的愤怒尤为清晰。

　　“是……”乔廷玉呆呆的张口，咽了口水道：“太后娘娘的旨意……”

　　他对此丝毫不知，太后下达的旨意于何时出发，他依旨行事。

　　殷玄蔺脸上神色更为难看了，旁边的常成邑已经是气的一脚把装着冬衣的马车直接给踹翻了，满目凶狠骤然上前拎起了乔廷玉的衣领道：“四个月！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吗！你知道吗！”

　　乔廷玉被常成邑轻而易举提了起来，在他如此凶狠的怒吼之下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从他的这一声话语之中，听到的除了愤怒唯有心伤。

　　“把东西收了，分下去。”殷玄蔺冷静的多。

　　第667章 东西

　　他伸手拉住了常成邑，冷静的吩咐人来接手冬衣，清点好分发下去。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乔廷玉有些哽咽，看着那些前来搬运东西的将士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夏衣，偶尔见着那么一两个穿着冬衣的，竟是东拼西凑的破衣服补在一起的。

　　守卫边境的将士们，以命守护大业百姓，却穿着如此破旧的冬衣，甚至没有冬衣穿……

　　乔廷玉呆呆的站在旁边看着，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让人无法抓住的无助和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大将军，这些……这些雪地里的人……”他似乎是想到了，可是还是不敢相信，张了张口转头看向殷玄蔺询问道。

　　“冻死了。”

　　“……”

　　短短三个字，却像是利剑一样瞬间穿透了他的心房。

　　冻死……冻死了？

　　就在两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加雨，敌军发动了奇袭，我军将士无御寒冬衣无力迎敌，最后将士们自发脱去了衣裳让兄弟们穿上迎敌，而脱下衣服的将士们生生冻死在了雪地之中。

　　无一生还。

　　乔廷玉低头看着自己脚踩的土地，突然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助和恐慌，扭头看着营地外这茫茫白雪，无法想象在这白雪之下埋着多少将士们的枯骨。

　　那一战他们打赢了。

　　却也输了。

　　“拿着这份军报回去告诉太后。”殷玄蔺清点完所有的军资，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乔廷玉道：“这四千八百一十二位将士的性命，都是她害死的。”

　　“冬衣早来两日，他们都不必死。”

　　“……”

　　乔廷玉听着殷玄蔺这话心头骤然一沉，突然觉得手中这份军报重若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殷玄蔺并未为难乔廷玉，大约是知道此事跟他一个跑腿的没什么关系，在殷玄蔺转身要走的时候，乔廷玉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抬声唤住了殷玄蔺：“大将军等等！”

　　“还有何事。”殷玄蔺侧身转头望来，依旧是那般冷肃的模样。

　　“将军夫人托我给大将军送来了一些东西……”乔廷玉小心翼翼的张口说道。

　　“娇娇？”殷玄蔺那冷肃的表情骤然变化，眸色一颤连忙转身朝着乔廷玉靠了过来。

　　“对。”乔廷玉连忙转身，去取来了他单独放的小匣子，递给了殷玄蔺小声说道：“将军夫人得知我要来送军资，托我带给大将军的。”

　　殷玄蔺看着乔廷玉递来的东西眸中神色骤然温柔了几分，他伸手接过停顿了一下才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是一对护膝，还有护腕，都是保暖又精致的，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殷玄蔺抚着护膝，像是看到了傅明娇是如何为自己准备这些东西的，唇角轻轻弯起了几分露出了笑颜，抬眸看向乔廷玉低声道：“多谢。”

　　这是乔廷玉道了军营来，殷玄蔺给他的唯一一个好脸色……

　　乔廷玉连连摆手言说不必，殷玄蔺抱着东西看着乔廷玉询问道：“我的妻儿在京中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