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

　　“设下诅咒后，女巫便离开了，她说十九年后会再度回来。

　　我父亲一开始并不相信女巫所说的诅咒，但是等我出生，父亲和其他的族长才感到了恐惧，因为我母亲怀的是双生子，但是出生的却只有一个身体，我和葛兰会相继出来。

　　葛兰吸收了女巫设下的咒术的阴暗面，从她出生开始，她就非常憎恶我，觉得是我夺走了她的身体，她一直想要杀死我。

　　因为，不管是否改革，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能在十九岁之前杀死对方，就能用这个身体活下去，但我们势均力敌，女巫只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罢了。”

　　季菽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加尔和葛兰是共用的一个身体：“葛兰并不想要成为族长，也不想要活下去，她只想要这具身体，所以，她想在十九岁之前杀了你？”

　　“没错，因为我使用这具身体的时间远远多于她，她长期囚于黑暗之中，无比痛苦。”加尔的眼瞳暗淡了下去。

　　“女巫想让你们进行什么改革？”季菽函问。

　　“你不知道吗？”加尔慢吞吞转过脸，目光再度和季菽函交汇。

　　季菽函一愣：“我为什么会知道……”

　　“十九年前，女巫是从天而降的，十九年后，你也是。”加尔的声音轻飘飘的，但是目光却很坚定。

　　季菽函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指节倏地一滞。

　　原来，加尔怀疑自己是那个女巫！

　　难怪他会对自己这么感兴趣！

　　“如果我真的是女巫，那你就不可能标记我成为你的血奴。”沉默片刻，季菽函才开口道。

　　“但愿如此。”加尔将自己的腿从水池之中抽离出来，池水在这个瞬间再度恢复了温暖，袅袅的白烟从水面一点点升起。

　　季菽函跟着加尔站起身：“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是女巫。”

　　“好好洗个澡，不然今天我们睡在一起我会不舒服。”加尔并没有回答季菽函的话，而是扔下这么一句离开了。

　　加尔离开后，季菽函脱去外衣跳入了水中，仔细回想加尔所说的话。

　　教会的女巫，会是加尔所说的女巫吗？

　　按照加尔所讲，那女巫的能力应该是很强的，她完全可以利用诅咒来让加尔他们进行改革，可是，教会的女巫是组织南区的人类一起炼制银器……

　　难道……南区的女巫不是真正的女巫？

　　不管怎么样，只有明天去教会看看才知道了。

　　洗了澡之后，季菽函换上了水池边的睡裙，回到了加尔的房间。

　　暗淡的烛光照射在偌大的黑棺之上，季菽函迈步走到黑棺旁边，扶着楼梯走了上去。

　　加尔已经睡着了。

　　他的睫毛是金色的，就算是在这么幽暗的环境之中，也根根分明。

　　季菽函轻手轻脚进入了黑棺，生怕把他吵醒了。

　　谁知道季菽函刚躺下，一双冰冷的手就覆盖在了季菽函的脖颈处。

　　“加尔……”季菽函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感吓了一跳，转过脸去，看到的却是葛兰那张脸。

　　葛兰看着季菽函，唇角的弧度跟着拉大。

　　“你对加尔而言，确实是很重要啊，”葛兰伸出手指勾了勾季菽函的下巴，“我把你摁在水里，他竟然很快就出来了，明明那个时候是属于我的时间……”

　　说着，葛兰捏住季菽函脖颈的手也开始加大了力度。

　　因为葛兰持续加大力度，痛感愈发清晰起来，季菽函的表情也变得越发痛苦。

　　“是不是你和他们一样，觉得我就是多余的，现在，你是不是特别恨我？”葛兰冷声道。

　　“我知道你们共用一个身体，也知道你会在黑暗中呆很久，所以，你有些情绪也是很正常的。”季菽函忍着喉咙处的压迫感，有些艰难地开口。

　　看着季菽函的眼睛，葛兰神色缓了缓，松开了季菽函的脖颈。

　　季菽函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一些了，季菽函才接着开口：“你刚才说，他们觉得你是多余的，是指霍伊尔家族的人吗？”

　　毕竟，和霍伊尔家族呆在一起的人一直都是加尔，葛兰出来的时间很少。

　　听了季菽函的话，葛兰那双原本就充满戾气的眼睛里，在这一刻又多了几分憎恨，她握紧拳头，因为情绪上头，让她的身体有些微微震颤。

　　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你就是你，你无需在乎他人的看法。”季菽函希望能开导葛兰，然后询问她关于面具的事情。

　　“是加尔让你这么跟我说的？”葛兰冷笑一声，很明显，她并不信任季菽函。

　　季菽函摇了摇头：“加尔让我成为他的专属血奴，并不是因为我对他重要，而是因为，他怀疑我。”

　　“他怀疑你？”葛兰蹙眉。

　　“他怀疑我是女巫。”季菽函说。

　　葛兰一听，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身上散发出的，完全就是下等血奴的味道！你这么弱，怎么可能是女巫？”

　　加尔怀疑自己是女巫，是因为亲眼看到自己从天而降，但是这一幕葛兰没有看到，所以葛兰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跟我说诅咒的事情。”季菽函接着说。

　　“我不想管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我也不想管吸血鬼家族能不能延续，我来这世上一趟，我只想为了我自己好好活，”葛兰抬眼看向了黑棺内壁的血晶，“所以，我一定会在十九岁生日之前杀了加尔！”

　　果然和加尔说的一样，葛兰只渴望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体。

　　“你的想法很对，来这世上走一遭，就是要为自己而活。”季菽函点头，对她的想法表示认可。

　　“你真的是这么觉得的？”葛兰再度看向季菽函，暴戾的情绪终于缓释了一些。

　　“嗯，我觉得你没有错，你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身体，”季菽函说着，话锋一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按照女巫所说进行改革，你和加尔都可以要回属于自己的身体。”

　　听了季菽函的话，葛兰有些好笑地笑了一声，然后开口：“不可能的，吸血鬼家族不会同意改革的，这样的改革，对于吸血鬼来说，根本没有一点好处。”

　　“所以，女巫想要的改革到底是什么？”季菽函追问。

　　“你对这些这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葛兰盯着季菽函，眉尾跟着挑起。

　　“我想要你的面具。”季菽函说。

　　葛兰倏地一愣，几秒之后却疯狂地笑了起来：“行啊，你想要我的面具很简单，只要你帮我，将加尔杀了，我就把面具给你。”

　　杀了加尔。

　　季菽函的眼睫微微一颤。

　　这一微表情被葛兰捕捉在了眼里，她轻笑道：“你犹豫了，说明不愿意杀了加尔，合作失败。”

　　“如果我能让你和加尔都拥有身体，你愿意把你的面具给我……”季菽函的话还未说完，葛兰忽然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几秒之后，季菽函发现，她眼前的人已经变回了加尔的模样。

　　葛兰走了，加尔还在沉睡中。

　　季菽函浅浅叹了口气，也只能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季菽函还是跟着加尔一起去学校，不管是上课还是用餐，季菽函一直坐在加尔的身边，学院的女生们还是一样妒忌着季菽函，没给季菽函好的脸色看。

　　吸血鬼家族的其他人已经开始习惯季菽函了，只有约瑟夫，他还是很讨厌季菽函，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用目光瞪季菽函。

　　“待会儿有个吸血鬼各大家族会议，霍伊尔家族要派出两个代表，”加尔放下装着新鲜血液的红酒杯，“约瑟夫，你跟我去。”

　　“好吧……”约瑟夫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那就拜托你们照顾一下季菽函了。”加尔看了季菽函一眼，这才领着约瑟夫离开了。

　　对面吃饭的两个女吸血鬼见加尔他们离开，也跟着起身离开了，只剩下季菽函和霍伊尔家族穿白色西装的吸血鬼。

　　白色西装的吸血鬼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但是季菽函和他没有过交流，所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加尔还真的是挺在乎你的，临走的时候，还要跟我们交代。”他抬起眼来，笑容温和得看起来不像是吸血鬼一族。

　　“其实你们不用怎么照顾我的，我放学要和好朋友去逛街，所以，我会晚点回去。”季菽函说。

　　他点点头：“没关系，他们去参加会议，应该也会回去挺晚。”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季菽函接着开口。

　　“我叫林恩。”

　　“你好，林恩。”

　　和林恩打了招呼之后，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季菽函吃完餐盘里的最后一块牛排，还是勇敢开了口：“林恩，你知道葛兰吗？”

　　“你见过她了？”林恩抬起头，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嗯。”季菽函点点头。

　　林恩放下手里的红酒杯，轻轻摆了摆手：“那个女人出来，你不用管她，她就是个疯子，反正加尔是十九岁生日那天，她就会永远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