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小唯没有告诉碧清源汤教授留下的全部信息, 他只涵盖了最大部分，从十九队角度而言最为有效的情报。

　　另外还有一部分……因为感情，他难以直接用口述的形式告诉他人。

　　实际上，汤教授一早就‘预知’了某种层面的未来发展。

　　正如专家们所推测, 某种程度来说, 世界的重叠是本来就存在的现象, 像现在这样不同世界发生交错，互相影响的事, 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生过。

　　如同绕着固定轨道环形的小行星，终有一天还是回到同样的地方。

　　阵法的作用仅仅是促进，或者说强化了这种现象, 事实这只是自然规律的必然结果。

　　就好比, 我们知道总有一天月亮会离开我们。

　　也知道太阳也不会永恒燃烧，事物总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规律。

　　某种程度来说, 现在发生的世界规模的危机，完全可以预测。

　　汤启文就是一个超越时代太多, 太过早预测到世界危机的异端。

　　超越时代一步是天才, 将时代太过远的甩在身后的是异端。他什么都没做错，错在他太过眼光卓越的预测到了未来。

　　汤教授的死, 不全是因为利益之争，更重要的是他的研究让人恐慌不安, 让人难以置信，让人觉得他消失了, 才会安心。

　　汤小唯不禁想起他所经历过的副本剧情，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人心似乎难测, 又似乎可以从更大规模跟概念上预测。

　　而汤教授跟‘那个人’关系很好的原因之一, 就是双方都能对未来进行某种程度的预测。

　　汤教授预测到了未来的危机，但他也提到，‘那个人’警告了他公布这些内容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乃至他自身会遭遇危险。

　　“他说，人心难测，但是人类的行为模式可以预测。面临共同的危机，人类通过共同协作得以存活，只是其中概率极小的一种可能性。更多的是内乱，倾轧，为了利益与私欲做出各种预测行为，最终导致必然的种族灭绝。”

　　汤教授在视频之中这样说道，他双手交握，身体前倾，不像在阐述世界危机，更像在与自己的孩子讲述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哪怕人类这个种得以存活，数量也会大幅削减，文明进而覆灭。文明的延续需要足够数量的人类群体来传承，如果文明断绝，哪怕人类这个物种存续下来，也仅仅是跟我们基因相同类似的存在罢了。就像鸟类对自己的恐龙始祖怎么看呢？毫不相关，无关紧要。”

　　但是，哪怕讲述到这里，汤教授的表情依然非常温和，他不够严肃，也看不出半点的绝望情绪。

　　“但是……是的，讲到这里肯定会有个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想教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啰嗦。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是科学家，哪怕从大范围模型来看，世界的发展有一定必然趋向性，我还是相信，不到最后一刻，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不打开箱子是无法确认里面猫的生死。”

　　“抱歉，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无论经历怎样黎明前的黑暗，哪怕黎明很可能不会来到，放弃坚持，就放弃了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我相信我们的可能性。”

　　……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

　　科学家就连鼓励他人，都不带夸张跟激励，就不能说‘坚持就能胜利’之类更鼓舞人心的话语吗？谁想听‘很高几率我们会失败，但为了可能性我们试试吧’？

　　可是这个人就是这样，或者说，很多科学家就是这样。他们习惯失败，他们中的很多可能一生都未曾获得成功，仅仅为后人排除了一种可能性。他们依然前仆后继，充满热情与探索的扑向完全未知的领域。

　　小唯再度产生一种，时间没有流失，教授依然在他身边继续研究，对他循循教导着的错觉。

　　他想，这个人，这些话，不该由他来转述。

　　等到合适的时候，他希望有更多人，更直接的听到这些话。

　　*

　　云穆面对的压力很大。

　　这次的阵点是一座电视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