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仰望着她离开的。

　　长明剑劈开最后一道天雷，她没有为任何一个人回头。

　　无情道途走到尽头，已无人再能令她回头。

　　从那日在桃花树下最后一次酩酊大醉之后，她一直清醒得很，专注着唯一的目标，心无挂碍。

　　她灵台明净，徒留他们在欲念泥泞之中，拼尽全力往上，甚至都站不到她身侧，又谈何抓住。

　　梦无涯在扶台峰上坐了七天，在她常坐的石凳上，一动不动。

　　他常常教育本宗弟子，谈感情可以，从一而终就算了，他们修合欢道的，谈什么专一就是在伤人伤己伤道途，说这种话的大半都是骗人的，不可信。

　　所以他对优优也从来没有正经表白过，都是那种老不正经的调调，调笑着问她道途是否寂寞，是否需要不负责任的床伴。

　　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当过真。

　　可是当她真的离开，梦无涯却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飞升，又不是死亡。

　　他应该为友人高兴的。

　　缘何会觉得肝肠寸断？

　　那种突如其来的痛苦几乎将他溺毙，他在扶台峰上坐了七天七夜，也没有缓过来。

　　似乎，是不对劲的。

　　“你还在这里？”屈麒弘是来整理优优的洞府的，他知道梦无涯来过这儿，没想到人还在。

　　这都多少天了。

　　“坐久了，起不来了。”梦无涯同旁人说话时，面上还是那副模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看着屈麒弘抱着一堆东西过来，他复又问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剑尊不在了，当然是将洞府回收利用啊。”屈麒弘想得十分简单，以后这里就是他们扶台峰资源珍宝的贮藏之地了，好东西都藏过来，没有什么地方比优优住的地方更安全了，除了本峰的人，谁都进不去那结界。

　　“是不是太快了，她才飞升七天！”梦无涯不可置信，特别是——这小子怎么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一点忧伤都没见着。

　　屈麒弘觉得莫名其妙，回道：“是啊，都七天了，再不理东西我都快忘事了。”

　　七天不是过去挺久了吗？

　　他还要忙别的事呢。

　　他扶台峰现在有两个飞升的剑尊，还有各种人脉——比如眼前这个，以后真是不做大来都对不起优优留下的一切。

　　他们要发展成一个大宗门！

　　新弟子们最近也很受激励，正在努力修炼，他还在思考提几个修行速度快的弟子带一下后来的，然后安排一下……

　　咦？

　　屈麒弘才刚刚发散思维，就见梦无涯愤愤地给结界又加了几层。

　　“你做什么？”屈麒弘拳头硬了。

　　梦无涯难受：“这是她的住所，我不允许你乱搞。”

　　屈麒弘：“？？？”

　　他拔剑了。

　　*

　　最后又是寂雅帮忙拖走的梦无涯。

　　梦无涯还贼不服气：“这才七天他就要拆家了！”

　　寂雅嗯了一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梦无涯皱眉看着他，小声BB：“你怎么一点旁的反应都没有？”

　　寂雅遂问他：“吾当如何？”

　　梦无涯哼了一声，笑道：“佛子自当是清高的，没有喜怒也正常。”

　　寂雅见他突然孩子气得很，也没有多激他，难得没有回噎他什么。

　　这是优优飞升的第七天，多数人已经接纳这个事实，反正于大多数人而言，她本就遥不可及。

　　可梦无涯离她太近了，他甚至见过她儿时最落魄时期的模样，又见过她于大荒之中水柱里伸手求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