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他莫名脸热。

　　他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迫自己去看屏幕上那一行行英文单词，看似认真的背后，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连一个字母都没看进去。

　　这种煎熬大概又持续了三分钟，顾星遥余光瞥见她依然是那样一副姿势，仿佛根本没有要回过头去的意思，终于忍耐不下去，哑声问道：“你老看我干什么？”

　　他在说这句话时，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的屏幕，要不是赵漾勉强听清楚了他这句话的内容，倒要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呢。

　　笑得太久，连嘴角都僵硬抽筋了。

　　于是赵漾在回话的时候，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因为……”

　　她动手揉了揉嘴角，试图帮肌肉放松下来。

　　顾星遥迟迟没能等到她“因为”之后的后半句话，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

　　赵漾缓解了嘴角抽筋，正准备回话，冷不防和顾星遥打了一个照面，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缓缓勾起唇角，尾音甜腻腻地拖将开来，仿佛钩子似得：“因为——你长得好看呀~”

　　顾星遥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好好学习。”

　　赵漾故作怅然状：“嗨呀，真没劲~”

　　顾星遥皱了皱眉，转头不再理她。

　　赵漾拿一支弹簧笔去戳顾星遥的桌面，笔头弹簧部分压缩回弹，发出几声“啪嗒”声响，她笑道：“喂，这就不理我了？怎么只许你看我，不许我看你么——刚刚明明是你先看我的啊，我以为，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呢。”

　　顾星遥顿了下：“我没有。”

　　赵漾不依不饶：“没有什么？没有偷偷看我，还是没有话要对我讲？”

　　他终于转过头去看她，一对好看的眉毛紧紧皱着：“赵菲菲。”

　　赵漾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我听着。”

　　他看了她一眼：“上课不要开小差。”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听话。”

　　语调较前半句软了不少，跟哄人似得。

　　赵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那好，那我们下课再继续？”

　　顾星遥极轻地“嗯”了一声——那一声因为实在太轻，导致赵漾根本不确定他到底应了没有。

　　她正准备最后问他一句，讲台上的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彻底发飙了：“我说赵菲菲，还有顾星遥，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上课期间眉来眼去的？”

　　班主任一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个的动静，自从上课后他俩就没消停过，不是你戳我一下，就是我碰你一下，要不就是你瞪我一眼，我看你十分钟，总之，就是一点儿都不尊重他！

　　他要不是看他两长得好看，早丢出去罚站了。

　　班主任身为一个猥琐的颜控，对长得好看的男孩女孩儿都特别宽容，但宽容也是有限度的，像这种在课堂上没完没了的虐狗行为，就严重触碰了他的底线。

　　他厉色道：“下回再不好好听讲，就给我去门口罚站。”

　　赵漾笑着答应道：“知道了老师，我们下回会注意的~”

　　“知道就好，那下回……不是，这事儿没有下回！”

　　全班哄堂大笑，赵漾笑得尤为厉害。

　　这把班主任给气得，一叠声地道：“去去去，现在就给我去门口站着！”

　　去门口站就去门口站，她还不乐意在这儿对着班主任的那一张脸呢。

　　赵漾将弹簧笔往桌上一搁，作势起身。

　　手却突然被人拉住，她被那股力道牵制地起不了身。

　　握着她的那只手触感微凉，手指纤细修长，骨骼分明。

　　赵漾困惑地转头看他。

　　他却忽然起身对着班主任道：“是我主动找赵菲菲讲的话，和她没关系。”

　　班上同学纷纷转过头去看他，他就这么站在那儿，神色淡淡，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一贯的清冷：“罚站罚我一个人就够了。”

　　班主任气得不行：当他瞎吗！他正要发作，下课铃声很不给面子地响了。

　　同学们立刻抬头眼巴巴地望着班主任，希望他能立刻说出“下课”两个字。

　　班主任脸色很不好看。

　　这都下课了，罚站也罚不了几分钟，好像没什么意义，这不罚吧，他心里不痛快，感觉特没面子。要不留到下节课再罚？这会不会显得他太小气了？

　　班主任正纠结着呢，班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有几个学生小声地抱怨班主任怎么还不下课，再不下课他们都来不及上厕所了。因为碍于班主任现在还在教室，所以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跑出去。

　　班主任心说我还没说下课呢，你们吵什么吵！他刚要开口骂几句，就见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

　　他皱了皱眉，也扭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数学老师站在门口，一手抱着教案，一手扶着镜框，正和蔼可亲地望着班主任。

　　班主任：“……”

　　班主任拾掇了一下东西，气急败坏地道：“下课下课！”

　　还罚个屁站啊！

　　顾星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仍然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好学生当惯了，上课走神被老师发现的话，似乎不被惩罚一下他心里还过意不去。

　　赵漾笑着拉了拉他的衣袖：“喂，还站着呢，班主任都走了。”

　　顾星遥低头看了她一眼，松了口气似得对她轻轻笑了下，顺势坐了下去。

　　他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是不用罚站的话，他也乐得轻松。

　　赵漾又磨磨蹭蹭地挨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道：“喂，顾星遥，你刚才为什么一个人包揽了全部的责任？说，是不是心疼我被罚站，看不得我受罪？”

　　顾星遥慢慢合上英语课本：“没什么，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赵漾乐了：“这算哪门子的实话实话？基本上都是我在骚扰你诶。”

　　顾星遥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你那样做，是在骚扰我啊？”

　　“喂！顾星遥！”

　　顾星遥拿出数学课本，慢慢翻着书页：“我说的的确是实话。”

　　他忽然叫她：“赵菲菲。”

　　“嗯？”

　　“刚才是我先看的你。”

　　赵漾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顾星遥却不肯再解释了，他翻到了页数，拔开笔帽，套在了笔杆上，低头去做课后习题。

　　赵漾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弹簧笔，心里琢磨着顾星遥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先看的你……赵漾将笔倒着往桌上重重一戳，随着“啪嗒”一声细微声响，赵漾拖长音“哦”了一声，转头看向顾星遥，她玩味笑道：“我明白过来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是你先看的我，所以是你先招惹的我，不干我事，所以要罚就罚你一个，对不对？”

　　顾星遥指尖一顿，之后才慢慢地将那一页纸翻过去：“差不多。”

　　“暧，顾星遥，”赵漾忽然凑了过去，忍着笑意道：“你这个思维方式很独特啊……我说，你怎么……”

　　顾星遥翻了一页书，随口道：“怎么？”

　　赵漾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顾星遥挑了下眉，转过头去看她，她离他极近，少女有时候笑得深了，脸颊两边便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偏两个梨涡还不一样，左边那个略深一点。

　　——却都一样地好看。

　　他怔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低笑道：“嗯，是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