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黑色的情侣装被血染透，渗透到白色的担架上。

　　李冉冉缓缓托起周明轩的手，像是托起了一团没有骨头的肉块，冰冷没有一丝正常人的温度。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

　　女生的哭声痛彻心扉，触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旁边的老师和警察交换了个眼神。

　　老师负责将哭得不成样子的李冉冉拉开。

　　而警察迅速拉起条幅，封锁了坠落现场以及事发的天台。

　　这次的事件看起来是学生的意外坠亡。

　　在每年各地都会接到不少类似案件的报案，基本都是学生贪玩，麻痹大意下，不小心失手从高处坠落，酿成惨剧。

　　但按照正规的流程，接到报案后，他们会在案发现场进行检查。

　　第一现场是这栋楼的天台。

　　根据学生的口供，周明轩亲口说要去天台抽烟。

　　其他同学也表示，是看到他一个人上天台的。

　　调查人员在天台的围栏处，发现了新鲜的烟灰，围栏上有一枚脚印，后来鉴定确认是周明轩本人的。

　　除此之外，现场没有发现第二个人存在或者是搏斗过的痕迹。

　　“通知学生家长了吧？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次意外了。”

　　得到这个答案，在一旁全程等待的李冉冉显然没法接受。

　　她拽住警察的衣袖，跪了下来。

　　“这不是意外！他不可能是自己摔下去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你们再仔细检查检查，我求你们了！”

　　一位较年长的警察道：“我们已经进行过现场调查了，这地方当时就他一个人在。我们很忙，学校也还要回到正常的秩序上来。

　　不可能因为你不相信就拖着，明白吗？”

　　另一位警察接着道：“除非你有证据，证明这是人为。”

　　李冉冉眼睛一亮。

　　“证据？我有证据！”

　　李冉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亮后递给两人。

　　“这条短信发来之后，他就出事了。一定和这个‘国王’脱不了关系，拜托你们查查吧。”

　　接过她手里的手机，上面的短信消息就像是恶作剧一般。

　　在场的警方对视一眼。

　　“好吧，拿这个去给鉴定科的同事看一下。”

　　——————

　　教室内。

　　周明轩出事之后，所有人就被赶回教室内上课。

　　老师在上面按部就班地讲着课。

　　而教室里一向嘻嘻哈哈的气氛此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在场的所有同学都见证人都见证了这次惨剧，这么短的时间内，没人能忘记那个画面有多恐怖。

　　别说是听课了，有的胆小的同学此刻任然脸色苍白，被送去了医务室。

　　浅灵望着那两个空置的座位出神。

　　而旁边的沈临川敲了敲他的桌面，浅灵转过头，桌面上多了一张卷子。

　　沈临川道：“别看了，做题。”

　　说完他面不改色地低下头写题，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存在一般，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浅灵忍不住道：“你就不怕吗？”

　　见到那样的画面。

　　“他意外坠楼的这件事又和我没关系，为什么要怕？”

　　沈临川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淡然。

　　浅灵压低声音，“要是万一这不是意外，真的是来自‘国王’的惩罚呢？你不觉得很恐怖吗？我们要是没有完成指令，说不定也会和他一样——”

　　“浅灵，沈临川。出来一下。”

　　门口站着的班主任，正是浅灵第一天到看到的中年男老师。

　　只不过他此刻的脸上没有一丝寻常的笑意。

　　其他人的视线，好奇地朝着浅灵的方向看去。

　　紧跟着就被班主任给制止了，“都别看了，好好上课。”

　　浅灵走出教室。

　　沈临川跟在后面。

　　他们一出教室，浅灵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警察。

　　浅灵一脸茫然。

　　“别害怕，他们就是找你们问问情况的，”班主任拍着浅灵的肩膀，“老师相信这事和你们没关系。”

　　“你好二位同学，这边请吧。”

　　浅灵被带到了一间独立的教师办公室前，在这，被要求和沈临川分开。

　　他拉住沈临川的袖子，望向警察。

　　“我们不可以在一块接受询问吗？”

　　他的眼中满是无助，清澈又干净如同澄澈的湖泊，身上整齐的校服让他稚气更加充足，

　　无论怎么看，都完全跟这样的案件扯不上半点关系。

　　警察不自觉地放轻语调。

　　“分开询问是规定。”警察特意补充道：“别担心，只是简单的询问，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

　　“好。”

　　浅灵进了这个临时充当询问室的教师办公室，就像是被抓住做坏事的学生般，天然有一种拘谨的习惯。

　　他坐下后，

　　“先喝点水。”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放到了浅灵的面前，警察在他的对面坐下。

　　“谢谢。”

　　浅灵握着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

　　警察简单的说明了下审讯的注意事项，然后翻开笔录本，“你叫浅灵对吗，是两天前转到这个班级的。”

　　“对。”

　　“周明轩出事的时候，你在哪？”

　　“我在教室。”

　　“在这次的坠楼事件之前，你和周明轩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不熟，只说过一次话。”

　　“你们谈话的内容是？”

　　浅灵抿了下嘴唇，犹豫片刻之后小声道：“我想让李冉冉照着短信完成指令，被她拒绝后，周明轩就走了过来警告我，以为我要撬他墙角。”

　　“是这个短信吗？”

　　接着，警察将一台亮屏的手机放上桌。

　　浅灵瞥了一眼，纤长的睫毛微颤，缓缓点头，“是。”

　　“你认识发短信的这个‘国王’吗？”

　　“我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就能笃定这个人所说的内容是真实的？而不是一场有意为之的恶作剧？你提前知道会有这样的惩罚？”

　　“我不知道，”浅灵道：“我也没想过会是这样，只是我自己很害怕，因为短信上的指令内容不难，于是我没想太多，就照做了。”

　　说这话的时候，浅灵想起先前看到的血腥画面，语调都止不住的颤抖。

　　“要是我知道惩罚会这么严重，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劝他们听指令，他就不会出事了。”

　　眼前的少年垂下眼皮，纤长浓密的眼睫毛打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他咬着下嘴唇，双手交叠在胸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泛着缺乏血气的苍白。

　　坐在对面的警察停下笔，轻声道：“你不用自责，周明轩坠楼这事和短信有没有关系还不能完全确定。”

　　他合上笔录本。

　　“可以了，很感谢你的配合。接下来如果想起什么，可以再联系我们。”

　　浅灵点头，“好。”

　　他回到教室后没多久，沈临川也回来了。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浅灵摇摇头。

　　两人被问到的问题都大致相同。

　　虽然这个短信来的有点奇怪，但因为没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这件事情被暂时定性为学生意外坠亡，周明轩的尸体也被家人领了回去。

　　而李冉冉也回到了教室。

　　她头发贴着脸颊，手臂和衣服校裤黏着血迹，魂不守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一动不动。

　　她附近的同学担忧地喊了她几声。

　　“李冉冉，你没事吧。”

　　下一秒，静坐的李冉冉忽然站起来，冲到最后一排，将浅灵手里的试卷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浅灵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手中的签字笔滚落到地板，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是你害死的！！”

　　李冉冉指着他。

　　“就是因为你，你转学过来之后才发生的这种事，‘国王’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凄厉又嘶哑，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

　　“为什么警察已经找上你了，你还可以安然无恙坐在这里，而他、他已经走了，你把人还给我！！”

　　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我说刚才班主任为什么看着怪怪的，原来是警察来找人。”

　　“这个什么短信，确实是在浅灵来了之后才出现的，而他自己通过了指令，看来就是他在自导自演。”

　　“一开始就是他在搞鬼吧。”

　　浅灵皱着眉头，察觉到了教室里望向他的视线里满是恶意。

　　李冉冉上前一步，“是你做的吧？”

　　浅灵将身子往后。

　　“李冉冉，你冷静一点。”

　　“别装了，就是你做的吧！”

　　她伸出手去掐浅灵，边喊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只听一声椅子划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浅灵双手护住脑袋。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他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光线被一道挺拔的背影遮挡。

　　沈临川将他护住伸手，抓住了李冉冉的手。

　　“闹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