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娅垂下眼睛，声音微微哽咽：“那天晚上我是想过的，我和她一起转学，我们离开苏城去一个很远很远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继续生活。”

　　“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我太天真了。”

　　蔷薇花般坚强的女孩并未勇往无前，她会哭、会累，会承受到比别人痛苦千百倍的绝望。

　　别人的想当然丝毫不能束缚她。

　　自我毁灭是她对这个世界，对欺辱她的人做出的最为有力的反抗。

　　逝者定当安息，生者永不长存。

　　“但，那是她的想法，我尊重她。”文娅眼角滑下泪水，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南有瑜从抽屉里抽出纸巾递给她。

　　文娅道谢后接过，擦了擦眼泪后，脑子里大概又回忆起了那夜的场景，瞳孔涣散失神了片刻。

　　不知怔愣了多久，她才大梦初醒似的回过神。

　　身子极细微地轻颤了一下。

　　轻柔的声音响起，尾音却略带了点沙哑。

　　“今天我是故意去钟楼那边的。

　　楼梯口我听见了石筱要去礼堂，我就寻了个借口跟在她身后，卓悦习惯和我在一起，我也没多解释什么。”

　　南有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卓悦是谁，那个回教室给她报信的女孩子。

　　整理了下措辞，小鱼儿慢吞吞地问：“今天……你去钟楼那边是想对石筱做什么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

　　或许是单纯的好奇。

　　亦或许，是想见识见识人类的本性到底如何吧。

　　文娅瞳孔暗了暗，虚弱一笑：“不怕你觉得我心里黑暗，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杀了她。可是我知道，如果媛媛在的话，一定不希望我这么做。”

　　那个永远善良的女孩儿，生怕别人为她吃了一点苦。

　　杀人这种考验勇气与胆量，还要经历世间极致丑恶的手段，怎么可以因为她而发生呢。

　　那是个宁愿自己轻生，也从未提过报仇的女孩子啊。

　　即使她离开了，也要替文娅守住这份向阳而生的善良。

　　南有瑜摇摇头：“就算你杀了石筱，我也不会觉得你心里黑暗。那是你本该做的而已。”

　　人类有秩序法律，杀人不被支持，妖中也一样。

　　同类之间禁止互相残杀。

　　可是，在小鱼儿的思想观点中，杀人，就是一个名词，什么也代表不了。

　　除非亲眼所见那残忍血腥的画面，她还会有点反应之外，杀不杀人于她还真算不得什么。

　　原因很简单，不是同一个物种，就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文娅只当她是在安慰她，嫣然微笑：“虽然不能冲动做事，但我当时还是没忍住想吓吓她，顺便补两脚也能稍微出出气。”

　　南有瑜眨眨眼：“你那吓的，太逼真了，都快吓着我了。”

　　文娅轻轻笑了一声。

　　心中郁结消散不少。

　　南有瑜很想朝她比一个大拇指，赞赏道：“你为秦媛做的已经够多了，你看你啊，不畏强权，敢于不蒙面就去真枪实干地对上她，很了不起了。”

　　小鱼儿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对于这种文静的女孩子来说，能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足以证明她的决心。

　　害的她还以为文娅是被鬼魂附体了呢。

　　第303章 304一班可是我罩着的

　　文娅道：“谢谢。”

　　语毕，她又叹了口气：“可惜也只能吓吓了。”

　　不仅如此，逞一时之快以后，将会迎接她的，是石筱比她疯狂千百倍的打击与报复。

　　但她丝毫不惧。

　　敢做这种事，她就做好了被打击的准备。

　　她就不信，自己会重蹈秦媛的覆辙，最后只能落得以死明志的下场。

　　南有瑜看出了她平静面容下的担忧，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关系，恶者终会受到制裁，正义永远不会缺席。石筱要是敢来找你麻烦，我肯定帮你打回去！”

　　文娅却摇了摇头，不愿勉强任何人。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没必要为我对上石筱那种人。”

　　那个人的可怕，当真不希望再施加在任何人身上。

　　南有瑜无所谓：“那有什么？反正上次在枫林那儿已经对上了啊，她本来就看我不习惯，那又怎样，又不能拿我如何。”

　　文娅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想要劝诫又不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语气。

　　就这么兀自纠结着。

　　南有瑜重新往嘴里塞已经冷了的鸡排，艰难地嚼碎之后咽下去，转手就将它往桌子上扔决心不再碰它。

　　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小鱼儿信誓旦旦开口。

　　“你不用担心我，一班可是我罩着的，谁来不服我打谁！”

　　文娅知道她可能是有些不为人知的身手的，但总归还是不放心。

　　南有瑜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再强也无法和石筱背后的家族势力相对抗。

　　这么想着，她望了一眼江赦。

　　二人的关系不是秘密，如果江赦护着南有瑜的话还好，任她怎么蹦跶也没问题。

　　且看他们俩的关系，好像也是这样的状态。

　　南有瑜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望了身边的貌美少年一眼，后者游戏玩得正嗨。

　　若不是上次顾应钦给他下套趁人之危，江赦或许现在根本就不在这儿，而是好好发展校霸业务，逃课溜得飞起。

　　南有瑜挑眉：“看吧，就石筱那只蚯蚓，别说我一个人就能解决她，这不是还有哥哥在我身后吗？”

　　文娅缄默不言。

　　二人的性子天差地别，南有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者说，外向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内向者的心境。

　　这就让她很苦恼。

　　小鱼儿从未接触过安静型的女孩子，她又不会读心术，对方什么话都不说，她是真的猜不到。

　　可她又不能逼人说。

　　微微叹了口气，南有瑜也不想纠结她的想法了，还是按自己想的做比较好。

　　摸了摸文娅的脑袋，小鱼儿笑吟吟道：“放心吧，石筱会遭到报应的，早晚的事。”

　　就算遭不到，也能人为遭到啊不是。

　　许是南有瑜令人安稳的声音带有蛊惑作用，文娅抿着唇偏过脑袋，眼都不眨地盯着她。

　　小鱼儿倏忽有一种自己什么也没穿的赶脚。

　　半晌，文娅才淡淡地点头。

　　她想让凶手受到应有的代价，令她为死去的人忏悔赎罪。

　　可一年来，凶手逍遥法外，死去的生命从未在她的生活中激起半分涟漪。

　　真是，恶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