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和林飒峰同行女孩儿的疑云，莫筱雨憋在心里，最终也只和李晓慧聊过。

　　期末考试之前，她和李晓慧忙里偷闲，去炸串店碰了个面。看着李晓慧神清气爽的模样，莫筱雨隐隐觉得：自己当年如果没有走运进了市一高中，而是和晓慧一起去了城北，是不是现在学业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李晓慧在班上混迹于中等，颇为轻松。她比较在意莫筱雨和林飒峰的进展，所以两人吃着炸里脊肉，没聊几句学业，李晓慧就唐突地转移了话题，“话说……暑假里那次，小峰哥哥突袭诚品书店后，你们俩就毫无进展了？”

　　莫筱雨脸一皱，犹豫再三，还是把校庆参观日的事儿说了出来。

　　“你是说，和小峰哥哥拍合影的女孩儿，那天也来了，还来了烘焙教室？”李晓慧皱眉，沉思片刻，也宽慰道，“嗯……可能只是巧合？那两个女孩，或者其中一个，正巧也是市一高中的校友？而来前来参观的人，想来烘焙社领取有校徽logo的曲奇饼，也很正常啊！”

　　“我也告诉自己别乱想。只是忍不住觉得，怪怪的。”莫筱雨默默咬着里脊肉。

　　“关心则乱呗。对了哟，”李晓慧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嘻嘻而笑，“我一直忍着没问你呢……那次在苏州诚品书店，你俩聊了那么久，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莫筱雨不禁缩了缩肩膀。

　　“有没有提出，让他等你呗！”

　　“没有！”莫筱雨臊道，“这怎么好意思开口！”

　　“如果是唐欢姐，一定轻轻松松就开口了。”李晓慧道。

　　“唐欢姐的潇洒，谁学得来啊。”莫筱雨撇撇嘴，“行了行了，快吃吧，炸串都凉了。”

　　说起来，她们俩有许久没来这一片附近玩儿了。文创大厦的补习班倒是依旧热热闹闹。

　　但大厦附近的不少文具店，饰品店，那些卖学生妹最喜欢的小玩意儿的店铺，却因为市容整改而关得七七八八了。

　　炸串店老板把热腾腾的鸡心串端给她们，无不感慨地说，“就连我常去的菜市场都要关门整顿了，也不知道我这个老门店，还能支撑多久哟！”

　　这句话，让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两个姑娘纷纷住了嘴，一时之间陷入了时光匆匆的忧愁之中。

　　吃完之后，她们附近走走聊聊，发现连奶茶店都没关了，实在没啥可逛的了，就只好提前告别，各自回家。

　　“走啦，寒假就快到了吧！假期里别光顾着补习，记得找我玩儿啊。”

　　李晓慧站在路口和她拜拜，一时之间，莫筱雨竟觉得她眼圈有点儿红。

　　想来她俩从小学就玩儿在一起，但人生可能就是这样，不是所有亲密的人都可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嗯，我会在期末考中好好发挥，争取这个寒假，不至于被妈妈关禁闭！一定出来找你玩儿！”莫筱雨也挥挥手，看着李晓慧转身，消失在过马路的人群中。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也的确是这么努力的，而之后不多久，期末考试如约而来。结果却让努力了许久的莫筱雨如坠冰窟。

　　……

　　全班三十多个人，倒数第五名。比她之前的任何一次考试都要糟糕得多。

　　这天是周日，眼见着瞒不下去了，当她把这样的分数报给妈妈听时，手也是抖的，人也是颤的，嘴巴也是哆哆嗦嗦的。因为她很清楚妈妈会像一座积蓄了许久力量的火山，顷刻爆发。

　　的确，莫太太已经忍耐许久了。

　　当女儿凭着好运气，踩着分数线进入市一高中时，脸面得保的莫太太一度告诉自己：筱雨已经很努力了，别太逼着她，给她缓一缓的空间。这也是她松口答应筱雨参加烘焙社团的原因。

　　可之后，不论是开学摸底考还是期中考试，莫筱雨缓步下滑的分数一点一点耗尽了她的耐心，直到这一次。

　　她如同机关枪似地扫视着卷面上的大叉。随即气得，把卷子径直拍在了莫筱雨脸上。

　　莫筱雨懵了，还没回过神来，母亲劈头盖脸的批评就一股脑儿地砸了过来，直骂得她头冒金星，眼泛泪花！

　　“你考不上提高班，妈理解！哪怕是普通班，只要别太差妈就满意了！可你这……你这不是丢我的人吗！

　　小区里那么多考上市一高中的孩子，有哪一个成绩像你这么差的？妈妈以后出去买菜都要戴口罩了，因为丢不起这个人！”

　　莫筱雨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抽抽噎噎，抖如筛糠，气若游丝地冒了一句，“是啊，我给你丢人了，真抱歉……可我也不想的啊，当年如果没那么狗屎运，没上市一高中，去城北高中就好了！”

　　“你！”莫太太大惊，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知道我不能说，可我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想的！”莫筱雨不禁也吼了起来。

　　“啪嗒——”

　　莫筱雨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母亲扇了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她脸上。

　　原本火辣辣的脸颊，一下子变得冰凉凉，简直凉透了。莫筱雨红着眼眶泪眼朦胧地看着妈妈，看着妈妈脸上浮现着盛怒与后悔交织的古怪神色。

　　她只疲倦地摇了摇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卷子，默默地走回房间里，关上了门。

　　她这一关门，就是许久许久。

　　莫太太隐隐懊恼，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在下午去菜场买了一堆女儿爱吃的。

　　可当她回家后，在厨房忙碌半天，端出一桌美味佳肴再去敲女儿的房门时，门却在轻轻一推后“吱呀”一声就开了。

　　而莫筱雨，早就不在屋里，离家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