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舟这才稍停了敲代码的动作，“说。”

　　盛意皱眉：“跟人说话的时候，不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吗？”

　　李行舟：“有事说，没事闭嘴。”

　　盛意：“？”

　　这还是李总第一次对他这么冷淡，盛意有些措手不及，本来已经酝酿了半天的话，竟不知该怎么开头了。

　　李行舟没等到回答，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干脆自顾自地继续敲代码，不知过了多久，他按了最后一次Ctrl S，关了编辑界面，开始下载steam——今天的工作完成——趁着安装游戏的工夫，李行舟竟然主动挑起话头：“盛总的意思是，我每天至少带你三个小时。”他看了眼表，“现在距离三小时还有最后二十分钟，十一点我准时下班，你就自由了。”

　　“当然，你也可以提前走——你们家自己的员工应该不敢管你。”

　　盛意越听脸色越沉：“所以，你是被我姐逼来的？”

　　李总这才终于肯赏给他一个正脸：“难道你不是？”

　　“…………”盛意的脸色更难看了。为什么跟张晓颖说得完全不一样？可张晓颖根本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谎啊，她亲口说李行舟为了他买醉，难道是……

　　而李总以为自己说中了，才惹得盛大少爷不爽，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有点报复的快.感。却听盛意说：“李行舟，你别生气了。”

　　李行舟：“？？？”

　　盛意：“那天之后，我没再联系你，是因为我心里很乱……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事情远比你知道得要复杂……”

　　“等等！”李行舟，“你该不会以为，咱俩睡完之后，你没再联系我，所以我生气了吧？”

　　“…………”

　　“…………”

　　李行舟气笑了：“意少，你想什么呢？我们那次，连一.夜.情都不算，本来就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当时不就说好了吗？”

　　“可是，你不是……”盛意又及时把“买醉”两个字吞回去，他忽然灵光一现：那可是李行舟啊！一个月恨不得二十天都在酒桌上，喝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张晓颖是没必要欺骗自己，但她很可能误会了。

　　“不是什么？”李行舟懒洋洋地问。

　　盛意忽然升起一阵会错意的难堪，但还是不死心地问：“可那次，不是你的第一次么？”

　　提起这个李行舟就憋闷，他虽然是个纯1，但也想过换口味，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也许要到他六十岁的时候，李总是打算浪荡一辈子的，那时候做1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在海边买个带花园的别墅，花园里养满蔷薇，再包养个六块腹肌的小鲜肉，白天浇花，晚上给他解闷儿。

　　他幻想的第一次，应该是出钱买的优质服务，就算做下面那个也不会失了体面，而不是被人压在身下，烙饼似的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整整一个晚上，干得他三天下不来床。

　　这是他一辈子的屈辱。

　　这位始作俑者倒好，还刻意跑到他面前强调，李行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又怎么样？难不成这种事还有雏鸟效应？还是说你要对我负责，娶了我？”

　　盛意被噎住。

　　而李行舟犹嫌不足，“不过是上了一次床，别指望我会因为‘第一个男人’这种烂理由记住你，我早就不记得当初第一个跟我doi的小男孩长什么样子了。”

　　盛意这回是真的被气到了，豁然起身，可李行舟不退反进，直逼到他面前，微微仰起头，身高虽然略逊一筹，但气势却更强，说：“怎么，想打我？还是想像那天一样，再用强一次？”

　　“盛意，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李行舟直视他的眼睛，漂亮的眸子微眯，“因为你是甲方，我就要舔.着你，这点没错。但我也有底线，老子出来辛辛苦苦工作，是为了赚钱去享受的，不负责给人暖床，一句话，卖艺不卖.身！连私生活都被.干涉，钱赚了还有什么意思？当时我说不追究，不代表你还能没完没了地提起这事儿羞辱我！”

　　“以后你要是想和平相处，那就当做那件事从没发生过，每天互相忍耐三小时，忍够一年半载，你交差我也交差。”

　　“如果受不了，大不了咱们终止合作。”

　　“对了，”李行舟看了眼手腕上的绿水鬼，“正好十一点，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他完全不顾盛意的反应，潇洒地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李总的心跳还是有点快，有点担心盛意那四肢发达的小崽子会挥起拳头揍人，但……真的很爽啊！

　　原来怼甲方这么爽！

　　不过李行舟的狠话放得很有技巧，合同都签了，就算对方是超级大财团，也不能说毁约就毁约，真想终止合作，也要赔启乐科创一大笔违约金，而李行舟早就找好了下家——有财政扶持的民生工程：医保卡系统，又有逼格，又有不菲的收入。

　　他现在上午在元筑做顾问，下午就要回启乐盯着他们做标书。

　　而李总还没走远，就听到有人大步追来的脚步声，果不其然还没到电梯，就被盛意一把钳住肩膀。

　　盛意用力一拧，同时另一只手握住李行舟的右手手腕，便用蛮力轻而易举地把人转了过来，这动作在外人看来像是擒拿，也像是把人搂在怀里，但李行舟脱口骂了句脏话，声音还不小，在走廊里咖啡机前排队的两个启乐男员工被吸引了注意，两人当即放下咖啡杯，“老板，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盛意冷冷地看他们一眼，俩人气势瞬间弱了下去，正在气氛逐渐紧张的时候，张晓颖突然从办公室探出头，一手一个把俩男程序员推回去，“赵星辰，我正有事找你们呢！”

　　“可是，李总好像被欺负了……”

　　“别胡说！”那分明是拥抱啊！——再度理解错误的张晓颖如是想。

　　不过倒是歪打正着，李行舟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难看，他淡定地等员工们都回到办公室，才开始奋力挣扎，压低声音骂道：“你他妈放开我！”

　　哪知李总紧接着感到双脚腾空——他居然被盛意整个人抱了起来！

　　他好歹也是一米八的成年男人，居然被盛意轻轻松松地、抱小孩似的抱了起来！还没等李行舟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就听到办公室大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整个人被按在墙上。

　　如果说壁咚是浪漫暧昧的，那么盛意这一下子更像是想用蛮力把他镶进墙里，李行舟被磕得后背生疼，“你干什么？疯了么——呜！”

　　蛮横的吻猝不及防，又凶又狠，和调情不沾边，更像是泄愤，分开时，李行舟因为缺氧，原本白.皙的脸颊憋出红晕，剧烈喘.息。

　　而盛意不但喘得厉害，连眼圈也有点发红：“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钱？”

　　李行舟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竟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可李总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对啊。”

　　盛意被噎住。

　　李行舟试图推开他，奈何摸.到一把结实的胸肌，怎么也推不动，“盛意同学，我提醒你，现在民法典改了，男人被骚扰也算猥亵，你这种行为，我可以去法院告你！”

　　盛意：“……？”

　　他完全没想到李总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预兆地拿起法律武器，盛意默了默，垂下眼睫，缓缓说：“那你这又算什么？”

　　“我怎——？”李行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捏着他的nipple！操！手.感有点好，他这老司机习惯了！

　　李行舟慌忙松手，同时想趁着盛意不注意，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可盛意这人脑子或许没有李总转得快，但身手没话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预判了李行舟的动作，手臂收紧，把人结结实实拦住，或者说，结结实实地把人搂在了怀里。

　　“…………”李行舟这回真的炸了毛，“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

　　盛意脸色更沉了些，却突然轻哂一声：“害怕了？”

　　李行舟：“………………”很难不害怕啊，不太好的回忆汹涌而来，甚至屁.股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盛意：“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体育生的体温大约比常人要高一些，两人贴得太近，李行舟能清晰感觉到温差，像拥着一个大号火炉，不由得也有些燥，但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认怂，盛意和他这种浸.淫职场多年的社畜不同，乃是个家境优渥的愣头青，像某种野性难驯的大型犬科动物，如果在最初的交锋中落了下风，那么他很有可能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他们的关系将更加无法收拾。

　　李行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条分缕析地说：“不管你想干什么，敢伤害我，我就敢跟你鱼死网破。我李行舟从18岁起就自己养活自己，见过的人，经过的事，比你想得还要多。低三下四讨好人的事情干过不少，但那都是我愿意，从来没人能强迫我，意少，帝都水深，我混了这么多年，知道不能轻易得罪有背景的人，但也深知一个道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最后一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盛意箍.住李行舟的手稍稍松开，不是因为被威胁到，而是……他突然想好好看看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李行舟竟然还是这般从容冷静，不卑不亢，这样的李行舟，和平时油嘴滑舌的李总不一样，和那晚的软.玉.温.香更大相径庭。

　　他有那么多面，从容的，迷人的，镇定的，可恨的……看着看着，就叫人移不开眼睛。盛意忍不住想看更多，但又想起那个被李行舟伤害至深的、他曾经发誓要保护的人。

　　真想得到李行舟，真想毁掉李行舟。

　　盛意忽然福至心灵，生出一个疯狂的计划，脱口：“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会强迫你。”

　　“我……想对你负责。李总，我可以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