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垫在阿姝的屁股底下，“有孕之人切不可着凉。”

小姑娘两只手拿着包子小口地往嘴里送，浓夜漆黑，整片天空都是墨蓝色，微微抬头就能看见头顶上的点点繁星。

阿姝的神情有些恍惚，不由得就想起了小时候她在千金楼的闺房里，也是经常托着下巴撑在窗牖边上抬头望天。

那时候的悦儿也才十岁出头，还总是问她，天上有什么好看的。

天上确实没什么好看的，阿姝心想，但地上更是没什么能看的。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楼里的姐姐们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门口弹琴娇笑，时不时就有身着富贵的公子搂着她们的腰肢走进楼里。

那时候阿姝是极厌烦脂粉味的，可她却没办法，即使不喜欢却也每天生活在那里，就算再不愿跳舞也得规规矩矩地接受老嬷嬷说教。

她本以为她这一生就只会这样了，直到那日，一身白衣的男子从天而降，三言两语就向金妈妈讨要了她，也决定了她此后的归宿。

她从进丞相府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想过什么荣华富贵，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生活罢了，段书衍让她干嘛她便干嘛，她的规矩很好总不会出错的。

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真的像是做梦一般。

阿姝从小时候那场大病中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千金楼的十年里她也以为自己同那些个姐姐们一样，都是身份低微卑贱之人，冷不丁的某一天起，她开始做噩梦，反反复复都是同样的梦，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直到很久以后，她为了去找段书衍，从京城追去了关北，吃不好睡不好加上内疾发作高烧昏倒，竟阴差阳错地让她想起来一些六岁之前的事情。

是金妈妈搞错了，她被捡回千金楼的时候应当是六岁，所以她进丞相府的时候其实已经及笄一年了，再加上金妈妈为她安排了天衣无缝的生身父母，这也是当初段书衍调查她时什么也没查到的原因。

小孩子的记忆零零散散并不完整，但那四四方方的屋顶和成片成片的白梅林她确实记得一清二楚。

不知怎的，她竟无端想起儿时常常陪在她身边的兄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对他的记忆已经很是模糊了。

先帝驾崩，太子从宫墙一跃而下，前朝宣家叛党卷土重来，直接取了玉玺登上皇位，这是大缙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正所谓成王败寇，就算都知道宣明的皇位来的不正，但满朝文武却没有人敢直言。刚开始的时候御史台有前朝老人向上参奏，但没过几天还乡的还乡，称病的称病，转眼间御史台就换了一大波人。

后来逐渐也没有人再敢提这件事了。

宣明此人，毫无治国之策，除京城外，近至临国远至江南，富足的人始终富足，贫困的人愈发贫困，官兵压榨，一到年底便民不聊生。

阿姝是去过江南的，是那次跟随段书衍一起去蠡城治患，也曾亲眼看见那里的人感恩戴德地朝她们鞠躬行礼，只是为了一碗清粥。

她没有亲眼见过她父皇在的时候大缙是怎样的，那时候的她还太小，但长大之后有时会听人偶尔提起，无不叹息连连感概时运不济。

”阿姝妹妹？”

王夫人的一声轻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想什么呢？”

阿姝扭头，抿了抿唇，道：“没什么。”

王夫人搓了搓手，“夜深了，咱们回马车上吧。”

阿姝站起来，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跟王夫人一起进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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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姝还昏昏欲睡时就隐隐感觉到马车启程了。

动了动身子，勉强睁开眼睛，身边的王夫人还没醒。

阿姝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手指撩开车帘的一角，外面还是荒芜一片，昏昏暗暗的看样子应该是刚启程没多久。

摸了摸小腹，从包裹中取出了一个馒头啃了几口。

自从她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以来，每日三餐一顿都没有少过，就算是不饿也试着吃两口。

吃了一大半后感觉实在是有些吃不下了，阿姝挺了挺腰，又靠在软垫上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动了动，阿姝敏锐地察觉到，一下子又醒了过来。

撑着身子坐起来，就听王夫人略带歉意地说：“是我吵醒你了吧。”

阿姝摇摇头：“我已经醒过一次了，刚刚只是小憩而已。”

王夫人没再多言，阿姝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这时候天色已经基本大亮，周围的事物也不再是荒草一片，能看见有几处房屋院落。

“已经到京郊内了，过不了多久便能进城了。”

王夫人咧唇笑道：“太好了，我还没来过京城呢，到时候还希望阿姝妹妹能带我在城里转转。”

阿姝歪着脑袋，有些疑惑问：“我们这次进城还能走动吗？”之前感受着军营里严肃的气氛和段书衍临走时那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