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容最后把垂在肩膀上的一缕长发拂正，然后对着镜头，只露出标志性的纤白手臂，道：“好啦，这就是今天的古风侠客妆，各位宝宝get到了吗？”

　　陆维羽目光迅速闪躲镜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定格在最后的画面上。

　　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小黑小白突然齐齐叫了声师父。

　　接着门外就响起了段冥泽的声音：“陆校长在里面？”

　　小黑紧张：“恩……”

　　“不在？”

　　小白点头如捣蒜，“在的在的，师父您请进！”

　　小黑拉小白的衣角，“程老师说……冰激凌……”

　　段冥泽不想再听两个小的在那叽叽咕咕，直接推门进了教室。

　　上午九点时刻。

　　天气晴朗。

　　阳光格外柔和，教室的窗不大，光线射进来有了自己的棱角，斑驳了稍显老旧的墙壁，似被调过了饱和，一切都显得久远起来……

　　开门的瞬间，恰是陆维羽起身。

　　两条蓝色的发带同如云长发一块被风曳起，陆维羽带着一丝慌乱的脸，就如同万道光芒中最柔和的那一束，不会灼痛你，却可以烙在心口，叫人呼吸起伏间心弦难平。

　　“哈哈……有点奇怪吧，我就是配合他们……”陆维羽在段冥泽的脸上看到了惊诧，十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段冥泽好半天没有说话。

　　程玥璧敛眸静静站在一边，颜容有些紧张地搓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陆维羽打破了沉默。

　　“我去洗把脸哈。”说罢朝门外走去，只走了几步，胸前突然横出一只手臂，那人突然转身，立于他的身后，他看不到对方的目光，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份炙热。

　　段冥泽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墨发之中指宽的蓝色发带，眉头微皱，语气平静：“挺好的。”

　　“啊？”陆维羽感觉自己的四肢发僵，不用看都知道一阵阵发热的脖颈耳后一定是红了。

　　“没事……去洗吧。”段冥泽一只手抓住陆维羽的肩膀，将人带出了屋子，随后教室门重重地自动关上，小黑小白吓得一蹦跶，颜容也有些悻悻的，她对段冥泽的惧怕像是根植在骨子里面，她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在是已经完成妆发了。

　　·

　　晚上，颜容把制作好的视频上传到了网上，跟着大伙一起吃了晚饭，大家这才知道她已经在附近租了房子，准备在人间长期居住了，这件事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嫦娥姑姑甚至威胁这个八月十五没有她的月饼。

　　陆维羽已经卸掉了妆，因为没有卸妆水，只一瓶二十几块的洗面奶，所以反复搓了好几遍，脸颊到现在都还有些红红的。

　　段冥泽又恢复了往常，好像之前差点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看段冥泽的目光也和平常没有了区别。

　　一顿饭吃完。

　　颜容拉着程玥璧到楼顶去吹风。

　　因为是门市楼，临街，所以建得并不高，只有五层，两个人在上面既可以仰望星空，又可以俯瞰路面。

　　颜容自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酒壶，举到程玥璧的面前。

　　“程老师，喝酒么？”颜容在天界随性惯了，日日同那桃花仙子饮酒笑闹谈心，后来常常来往凡界，竟然发现凡人一般都只在饭桌上饮酒，这琼酿，要么成了下菜的配料，要么成了交际的媒介。

　　总之，甚少见人只为饮酒，弄一阵清风，谈笑一场。

　　程玥璧摇摇头，“我不喝酒。”

　　“程老师开玩笑，你们狐族最善酿酒，怎会不饮？”颜容不信，只当程玥璧是搪塞自己。

　　程玥璧浅笑，望了眼繁星点缀的夜空，“大醉过一场，忘了好多事，现在想想多有好奇，所以就不再饮了。”

　　颜容愣了愣，随即点点头，“那就不饮了吧。”之后便仰起头，将琼浆倒入口中，眼中映着星辰，喉中淌着辛辣。

　　两个人静静坐了一会，程玥璧开口道：“颜容，你为什么会觉得陆维羽……丑。”纵使是狐族之人，程玥璧也从未觉得陆维羽的容貌低了谁去。

　　颜容砸吧砸吧嘴，将最后一点酒香品尽，毫无淑女气质地用胳膊擦了擦嘴巴，然后凝重地看着程玥璧：“我告诉程老师，程老师可以保密么？”

　　程玥璧听她说话声音已然有些变调，似有已经喝醉的嫌疑。

　　“好，说来听听。”

　　颜容又往嘴巴里面倒了一大口酒，脸上染了红晕，“我的母亲……是传说中已经灭族的‘颜灵’一族。”

　　颜灵一族，可以追溯到天地初开之时，人间第一点灵源被点化之时，众水之灵凝聚，于河畔结出一朵无叶无根之花，花中诞出一族，为——颜灵。

　　颜灵一族之人，可以透过一切表象，看到人最深灵魂上的烙印。只要一眼，他们就可以窥探到人灵魂深处，甚至是自己都不知晓的秘密。

　　程玥璧在听到“颜灵”两字时，身侧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握紧，问：“所以，你也算是颜灵一族。”

　　颜容道：“是啊，虽然我没有母亲那样看得通透，但是也可以看到，不过就因为这样，我常常会模糊一个人的灵魂烙印和他本来的容貌。”

　　程玥璧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颜容在人身上，都看到了什么呢？”

　　颜容深吸了口气，揉揉头，不知道是不是风的原因，今天好像醉得格外快，“啊，比如……小八那小胖子，它灵魂上烙这一朵莲，那小子有灵性日后必成大器；还有小黑小白，是一个模糊的图腾，看不大清，但是我猜是十殿阎罗的凝魂图腾，象征他们背负的使命。”

　　“还有呢？”

　　“还有……”颜容打了个酒嗝，“还有程老师，您的烙印，漂亮的紧，我看第一眼就喜欢的，是……是一朵血红荼蘼的彼岸花，红得比那忘川路上还要灼人。”

　　程玥璧眉头皱起，没有言语。

　　颜容最后说到了陆维羽：“陆校长，他的烙印是一个……一个标记，一个好像被人刻上去的标记，极为霸道、狠厉，那种占有欲几乎可以把人吞噬，像是幽冥深处最为阴寒而又霸道的力量，我看久了，便会觉得全身发寒。”

　　程玥予熙璧静了一会，又恢复了带着笑意的脸，“所以，你便讲他丑。”

　　颜容反驳：“我从来没有说过他丑哦，我只是不想多看他。要是抹去他那个印记，其实还……”说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身子一栽，就要倒下。

　　程玥璧连忙扶住，问：“段冥泽呢？”这一瞬间，他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而有力，在看不见的夜色中，眸色沉沉。

　　颜容迷迷糊糊，勉强开口：“看……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