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因为对前辈的憧憬和崇拜，我高中来到乌野，想要更加靠近前辈，想要成为像前辈一样的人！”

　　告白进入到最后的正题，水谷紧张到全身开始发麻，她用力捏了两次手心，准备开口：“我……”

　　“对不起。”

　　“林前辈……”原田看林星宁做出倾听的姿态，她还是和以往每一次和自己打招呼一样，总是带着笑意，温暖柔和。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已经察觉到我的心意了对吧？”

　　她的表情没什么大变化，短暂的停顿之后平静地开口：“是的，我知道了。”

　　其实她在平时的练习中并没有区别对待自己，和对待野崎他们是一样的，但是原田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感觉到了：“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前辈之后，前辈还是保持之前的观点吗？”

　　之前的队员心理咨询，林星宁说过类似于“喜欢并不了解的人不如喜欢偶像”的话。

　　“是的，我还是保持原来的观点。”

　　原田感觉心脏像是一寸一寸沉入无重力的空洞中，有种莫名的失重感，他勉强地笑笑：“但是我自认为，其实还挺了解前辈的。”

　　林星宁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回去，看着不远处最后一丝微弱的霞光慢慢被黑夜吞噬，她说：“既然认为了解我的话，应该也知道我会做出的选择吧？

　　“爱情本质上是自私的，既不想放弃，又要强迫自己祝福我的恋情，所以原田君才会觉得喜欢别人是痛苦的啊。”

　　原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挑明自己的心意并不会得到回应，所以像个胆小鬼一样把这份恋情隐藏起来，装作还有“万一”的可能性，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前辈可能不记得了，入学式那天，我在体育馆门口不小心撞到你了，”原田轻轻地说，“那天因为起床迟了，怕迟到没有吃早饭，可能因为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吧，前辈给了我两颗水果糖。

　　不同于刚才找林星宁确认时的忐忑不安，原田现在慢慢平静下来。

　　“虽然确实有好感，但是只是因为水果糖也不至于一见钟情，是后来在社团每天接触到前辈，逐渐就被吸引了。”

　　他看着对方——她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看着别人的眼睛、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总是为别人着想……这样温柔的人，却总是能坚决果断地切断别人的恋慕。

　　他不经意间撞见过的，林星宁被告白的场景，那位三年级的前辈在被拒绝之后说出了“不是要和你交往，只做朋友也好，林酱只要喜欢我一点点就好”这样的话。

　　她略微有点惊讶，然而回答依然是：“对不起，还是不行呢”。

　　剩下的话，只要说出口……

　　“我喜欢你，林星宁前辈。”

　　他15岁的初恋……

　　“非常感谢你的心意。”

　　就结束了。

　　“但是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水谷一下子愣在原地，只觉得周围安静了下来，她的大脑如同她被打断的告白一样，也停了下来。

　　她恍惚地想，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告白，所以才道歉吗？

　　但是因为前辈太温柔了，又不想伤害到自己，所以在自己告白前就打断吗？

　　“对不起水谷酱……”山口一脸歉意地再次道歉。

　　水谷觉得自己完全猜中了其中的缘由，难过的情绪在胸口慢慢扩大，哽住了她的呼吸。但她还是露出勉强的微笑：“为什么前辈要道歉啊？”

　　“我已经没办法再把你当做后辈看待了。”山口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我好像……不，我肯定是喜欢上水谷酱了。一直以来都把我当成可靠的前辈信任，背叛了你的期待真的很抱歉。

　　“水谷酱身上有非常多的闪光点，非常吸引我，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觉得移不开视线，所以我想……”山口鼓起勇气看着水谷的眼睛，后面的话因为对方落下的泪卡在了喉咙里。

　　告白无非是两种结果，接受或者拒绝，山口在之前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还有一点觉得会被接受的侥幸心理，但是从来没想过会把人惹哭。

　　“别…别哭呀……”山口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手帕，他想说没关系的，他已经想好会被拒绝了，他依旧可以像以前一样当好前辈的角色，所以不用觉得为难……

　　“为…为什么要在别人告白的中途道歉……”水谷抽抽噎噎地说，“我还以为…还以为要被拒绝了……”

　　山口愣愣地，水谷那么好，那么可爱，他为什么要拒绝……告白途中是什么意思？

　　“我从来都不是只想当你的粉丝……”水谷压抑地喘了两口气，最终还是控制不住汹涌的泪意，大哭起来，“我喜欢前辈……

　　“最喜欢了……”

　　山口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团乱，几乎要不能理解对方的话。可是心口像是浸泡在沸水中一样，感受到了滚烫热烈的心意，渐渐蔓延到四肢，让它们行动了起来。他上前两步，动作小心而僵硬地揽住水谷的肩膀：“抱歉，没有及时感觉到你的心意。”

　　水谷呜咽着，第一次用凶巴巴的态度对山口说话：“不许…不许道歉了！”

　　“抱……嗯。”他低头轻轻摸摸水谷的头。

　　内心像是充满了温暖的彩色气泡，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充实微涨的感觉充斥着胸口，想要流泪，又想要微笑。

　　美好到让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一个柔软温柔的梦而已。

　　这样啊，自己珍视的人，也同样珍视自己，是这样的感受啊。

　　野崎终于在校门口等到了原田：“润一你干什么去了？好慢啊！”

　　“抱歉，佐良……”原田反复克制，还是没能平复心情，“我…很难过……”

　　野崎被突然哭了的原田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拍拍他的背安抚：“怎…怎么了？”

　　“被喜欢的人拒绝了……”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感受到喜欢那个人的，小小的喜悦，原田就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像是身体有一部分消失了，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野崎安慰道：“没事啦，男人这一生总是会失恋那么几次的……哦对了。”

　　“什么？”

　　“你喜欢谁啊？哪个班的？什么时候喜欢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漂亮吗？她为什么拒绝你啊？我们润一明明那么优秀~”

　　“……”

　　原田只觉得被烦得都没心情难过了：“回去了。”

　　“哎！那么多年朋友了就告诉我呗！”

　　“烦死了！”

　　最后水谷慢慢止住了哭，眼睛鼻子红红地问：“我喜欢前辈，所以前辈的回复是什么？”

　　“我…我也喜欢水谷酱！”山口马上回应。

　　然后，然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呆呆地看着对方的神情。

　　糟了，忘了问林前辈/林酱告白成功之后该怎么办了！

　　“那……”山口眼神游移了一会儿，红着脸问，“那，我们之后，就…就算交往了吗？”

　　“是…是吧？”水谷也没什么经验，这下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他们就像是开小组讨论会的成员一样，面对完全没有概念的课题，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那我……之后应该要叫水谷酱的名字了……吧？”

　　“嗯，那我也……”水谷只是想象了一下叫山口的名字，就觉得害羞得要命。

　　山口看着她，鼓起勇气：“未来……请多指教，千…千夏。”

　　“好……阿…阿忠。”

　　明明成功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两个人却越来越害羞，脸红到不好意思直视对方。

　　山口抓抓脸：“先…先回家吧。”

　　“嗯？嗯！”

　　两人都已经习惯了放学后会一起回家，但是今天却觉得非常紧张，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手都不知道怎么摆。

　　水谷走在熟悉的路上，不时偷瞄一眼山口，既然交往了，是不是该牵手什么的呀，毕竟林前辈和月岛前辈就是这样的……是不是要装作不经意地碰到对方然后……

　　“千…千夏！”

　　水谷被吓了一跳：“是！怎么了前辈……阿…阿忠……”

　　山口直直地看着她，脸上越来越红，最后像是没什么底气一样伸出右手：“我…可以拉着你吗？”

　　水谷愣愣地点头，紧张地把左手轻轻放在对方的手心，感受到比自己体温稍微再高一点的温度，慢慢地，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

　　她看着山口，忍不住笑起来。山口腼腆地用左手抓抓脑袋，最后还是像她一样，也笑了起来。

　　嗯，她和喜欢的人交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