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水看到宋炤微博的时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不相信陆兆屿或是林平和、李蓝玉会做这种事, 但现在虽然大家都把他当做陆兆屿工作室里的人, 可实际上他还是属于星源的。星源的公关部会不会给他买这种水军来构陷其他的选手……不管是给他使绊子的池以南，还是他亲近的朋友……终归这件事还是由自己而起。

　　安若水双手十指交叉, 坐在练习室的一处角落半天没有说话，不管是谁都看得出他此刻的情绪低落。几分钟过去后，唐怜烨默默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这次的料曝光后, 已经有不少人在猜测：之前唐怜烨被黑的那一波，其实也是安若水那方主导的。而引起这种讨论的，除了一些阴谋论的粉丝，自然也有水军参与其中。

　　但唐怜烨却显然对此毫无兴趣，反而照例坐到了安若水身边, 拍了拍他的肩，“你要是在为宋炤的事情自责，我可就要对你翻白眼了。”

　　安若水茫然地看了一眼他。

　　“他强迫同公司的选手供他上位，欺凌、孤立全都货真价实, 我们也没少见过。就算这一次不被曝光，之后也可能会。纸可包不住火。”

　　安若水抿紧了唇，“不光是他……就连你和段鹿舫——”

　　“你事先知道这事吗？”唐怜烨打断他的话。

　　安若水连忙摇头。

　　“那你中途有没有知情？你有没有对他们暗示过这种事？”

　　安若水再次摇头。

　　唐怜烨摊开了手, “这不就得了。你看我和段鹿舫谁真的把这破事放心上了？”他拍了拍安若水的肩, “你可能之前只是负责陆兆屿生活上的事, 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吧。”

　　“我爸妈都是圈内的，段鹿舫虽然之前是超模，但R+模特公司也是业内出了名的公关达人。其实这事呢, 在我们看来挺拙劣的。”唐怜烨给他分析，“现在听起来好像人肉很简单的样子，其实这也是建立在这是个真人用的号，而且对方自己暴露过一些真实信息的情况下的。”

　　“像这次这样，爆料才两个小时，就能把一个用过即抛的水军小号扒出身份的，实在是……”唐怜烨顿了顿，挑选了一个词，“太过心急了。”

　　“最简单的一点就是，水军哪有什么粉籍啊？他们可能上午在帮星源黑其他人，下午就在帮清水捧自己新人，都是些拿钱办事的工具号。总不可能，你们星源黑个人，还买断了，让这个水军就专注捧你一个吧？”

　　“你要是对这方面熟悉一点就会看到，现在有不少资深的粉圈路人都在质疑这事的真实性。大众的想法其实很容易被引导。这股瓜还没传开，就已经带起了舆论风向的走向，你就不觉得眼熟吗？”唐怜烨耸了耸肩，“不管是上一次我被黑，还是你被黑，这一次稍微高明了一点，但这种过于急切的风范还是挺令人眼熟。”

　　他看着安若水，“你就放心吧。我不觉得这事和陆老师他们有关。但我知道，一个有能力的经纪人绝不会对此束手旁观。”

　　“别忘了，上一次你的黑料虽然被澄清了，可幕后指使还没有被揪出来。这可不像陆老师工作室的风格。”

　　唐怜烨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在他们这些小偶像正在纠结的时候，李蓝玉正走进了一家私人会所的包厢。打开门，里面却是两个老熟人：宋炤的经纪人袁意春，以及光盛娱乐的副总伊钴。

　　“这可是新鲜。”袁意春开场第一句就带刺，“以您的脾气，居然愿意道歉。”

　　宋炤是宋清亲自交到他手里的人。袁意春受过宋清的恩，对宋炤更是尽心。现在这夹枪带棒的，倒也不算稀奇。而坐在他一旁的伊钴，更不用说，他是宋清的堂兄，也是宋清在光盛最大的依仗。只看这种事他都亲自过来，便可知道宋炤对于他的意义有多重了。

　　“袁总这话说的，倒叫我不知怎么下台了。”李蓝玉微微一笑，话虽这么说，实则却未流露出丝毫歉意，反而带着她一贯的强势，“我这次来，是代表星源，来同您二位合作的。”

　　袁意春嗤笑了一声，“合作？你家曝了宋炤这么一个大料，又想着来合作？”

　　李蓝玉依旧脸上带笑，“您就不用和我打机锋了。我们都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袁意春反复提起这件事，不过是想给自己那方多争取一点主动权罢了。李蓝玉清楚得很。

　　她直接把一本薄薄的资料拿了出来，摆在两人面前，语气恳切，“我这次带的这个小艺人，倒比我先前那些争气得多。这周也是连续第四周排名第二了。”

　　眼前的数据表上十分清晰：安若水的票数和第三名始终多出一段距离，这个第二名坐得稳当无比，还真没有要黑其他人来防爆的必要——他自己就是被多方防爆的对象了。

　　“您二位都是聪明人，光盛又是国内最大的偶像娱乐公司，势必比我更明白——”李蓝玉翻开下一页——上头是前六名这几周各自票数的数据线。

　　“我只能恳请你们想一想，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究竟是谁。”

　　在宋炤这事出来以前，这六个人的票数增长线都算科学。而这事出来后，安若水与宋炤的票数出现骤降下滑，而在这个节点，上升的比段鹿舫、唐怜烨还陡峭的，就是池以南。

　　结果不言而喻。

　　李蓝玉三人翻看着这份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数据，却还要装出一副首次听闻的模样。袁意春更是借机大骂了池以南几句——看那流畅度和用词丰富程度就知道，袁意春这一周里肯定没少骂他。

　　但他们也都知道，李蓝玉专门拿出这份大家都做得出的数据表，并不是为了来告诉他们“真相”，而是一个警告：现在这件事，就算有粉丝自己做了数据，也被光盛和星源联手压下去了，没冒出什么水花。

　　但她只要把这表格一放出去，光盛一个公司还不足以让星源闭嘴，势必会有无数安若水粉丝被虐，而池以南的风评也会严重被害。而本身欺凌同期存在实锤的宋炤，也不见得会讨到什么好。届时，光盛如今仅剩的两个新人，在下一期可能全部不保。

　　“我们不打算把这事曝光。”李蓝玉这才施施然往椅背一靠，“这个闷亏吃了就吃了，我们也没真打算把自家送上C位。”

　　“想必光盛一开始也被Reysdall告知过，这次的第一名不会有段鹿舫以外的人。但一个人设塌了，想要洗白所费的劲儿，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是的。不管名次在前在后，他们这些公司需要的又不是什么第一第二的荣耀，而是他们的艺人能不能收获足够的话题度、能不能拥有足够的吸金能力。

　　安若水现在，已经用数量繁多的广告商邀约，充分证明了他才是这场比赛的所有选手里，如今最大的赢家。星源不在乎他这一时半会儿、没有确切依据的黑料，也不足为奇。只是光盛的两个选手，不仅走不到最后，也会丧失一大部分路人粉了。

　　李蓝玉道，“星源希望把选择权留给光盛这边。只是——这是我个人作为朋友的劝告，到底是池以南，还是宋炤，如果是我，定会好好取舍。”

　　袁意春看了一眼旁边没有反对的伊钴，这才点了点头同意，只是，“这是星源的意思，”袁意春意有所指，“还是……陆先生的意思？”

　　李蓝玉微微一笑，“林先生做的决定。”

　　袁意春这才放下了心，看来也是对陆大炮的“爆料达人”身份很是畏惧。

　　——他的畏惧是极其应当的。因为尽管公司和林平和是这样决定的，但陆大炮……却很不高兴。TMD，没有实质伤害就不算伤害了吗？凭什么要让安若水忍了这次冤枉啊？他们光盛两个有没有全倒，关我们屁事吗？这事儿他都没发表什么意见，就直接盖章定论了，那不是就趁着他最近在国外出席时装周瞎搞事吗？！

　　他才不管这些人达成了什么协议，直接发了条微博：

　　@陆兆屿：一个“犯人”的背后藏着谁？一个“真相”又能剥下多少层呢？

　　配图是一个取下了两个外壳的俄罗斯套娃。

　　在这种节骨眼上，以陆兆屿最近经常下场安若水相关的频率，还真不能不让人多想。已经憋屈了很久的安若水粉丝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开始四处辩白这事根本与安若水无关。

　　谁是利益既得者，谁就是幕后黑手——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这自然也引来了宋炤粉丝的大肆反击。这两人，虽然还没有彼此见面成仇，可粉丝却已经成为真正的死敌了。

　　不光如此，在一些好事者反复提起池以南这次的票数涨势实在不科学后，原本就气愤同公司的池以南，这次票数居然超过了宋炤——安若水那种票数他们也不多想，但你一个被他拼下去的人又凭什么上位，的宋粉们，居然觉得哇哇哇这事，一定是这俩纽音师兄弟一起给宋炤做的坑。

　　不用想，池以南也给我死！

　　池以南其实是有些实力的，但的确也太过普通，除了一个校草人设以外，连营销都营销不出点别的。光是看和他人设高度重合的安若水，在这次节目里吸了多少粉，而他出道几年却也处处拿不出手，便知道：就是他自己的原因。

　　池以南的粉丝战斗力也完全没有安若水和宋炤的强，被这一波死命攻击下去，先前的超速涨势也受到了影响。但此时，他的总票数已经排名第四了。

　　这也让池以南在面临公司的诘问时，有了充分的底气来通过反问：

　　“你们打算保一个已经被人冠名‘霸凌宋’的第六名，还是保我这个没有黑点的第四？”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池狗带哈~之前有强调过这是个又蠢又坏的小反派，是真的破绽十足的蠢，但又很能搞事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