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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我很期待！”炼狱杏寿郎毫无所觉，只是伸手过去搂住她的肩，手掌接触到布料，和泉铃才发觉力道大得惊人。她心下一惊，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瞧，恍然发觉男人的笑容与往常并无不同。

　　是错觉吧。

　　不可能会被发现的。

　　她反复暗示着自己。

　　“铃的故乡是什么样的，我想知道。铃住过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我也想知道。”炼狱杏寿郎说，“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希望先从铃想做的事下手——唔姆！也要告知母亲大人一声，以后铃就要住到炼狱家，还要多一位父亲和弟弟了。她会过得非常，非常幸福。”他把「幸福」二字说得很轻，却足够清晰。

　　几乎明示的话语让和泉铃怔然，一时之间，她竟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游戏。理智与情感像被搅拌在一起的蛋清和蛋白，二者逐渐混为一体，不分彼此。

　　「虽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也算是现实，但您最好还是将这里当作游戏看待会比较好。一旦任务完成或失败，您都会被强制送离这里，两边的人再无见面的可能。」9527小心翼翼道，「即便如此，您也要将这段关系继续下去吗？」

　　要继续下去吗？

　　和泉铃攥紧了手掌，身旁的温度是那样真实，温暖得让她想要落泪。

　　不想放手。

　　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

　　“那就请多指教啦。”她轻声道，“炼狱先生。”

　　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请让她守在这抹来之不易的光的身边吧。

　　……

　　“是吗。”产屋敷耀哉，“你一点也没变呢，和泉君。”

　　还是那样的固执己见，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位于黑发男性脑后的手掌微微屈起，掌心泛起的莹莹绿光一刻不停地绽放着，宛如夏夜中聚集的萤火虫。他额上的紫色痕迹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回缩，不过半寸的距离，身后便传来了猛烈的咳嗽声，随即，他闻见了血腥味。

　　产屋敷耀哉身形微动，尚未来得及回首便被肩上冰凉的触感惊在原地。那温度实在是冷得他无法言语，那两节指节是冬天冰冷的井水，是雪天深埋地底的坚石。

　　和泉铃低声咳嗽，左手掌心满是黏腻，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腕部滑落到袖中，“您是鬼杀队的主心骨，可不能比我们先倒下。”绿光倏地黯淡下来，只余一抹火柴大小的光亮，却也是在缓缓输送着，“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您也没有时间了。

　　这还是和泉铃第一次将这些事摆到明面上来说。

　　「风疗术」对产屋敷耀哉的效果其实已经很微弱了，别说抑制诅咒了，连缓解痛苦都够呛。哪怕如此，她也仍想尽些绵薄之力，为「主公」做些什么。这些时日被病痛所纠缠，她已经数次请求珠世替她注射止痛剂，久而久之，记忆力与反应力也下降了不少。

　　趁此机会，她也想把后续计划都交代清楚。

　　“大家瞒着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就算再怎么休养，能活的时间也不过半年罢了。”

　　“与其让我整日与汤药相伴，丑陋而又无用地卧在塌上死去，不如趁此机会替主公、替鬼杀队的大家多做些事情。”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就像是在讲述他人的经历一般平静，“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我本该如此。”

　　产屋敷耀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怎会是命中注定呢？没有人生来就该是这样的。

　　“我不知该如何劝你。”产屋敷耀哉说，“因为无论现在的我说什么，和泉君也不会听进去的。”

　　二人一前一后地跪坐着，庭院中的紫藤花随着风，倏倏地响着。

　　“是这样没错。”

　　和泉铃伸出左手唯二干净的手指，从怀中夹出一封素白色的信封，从产屋敷耀哉后左侧的榻榻米前移了过去。那里面装有和泉铃至今为止能够想到的，用来对付无惨的计划一二三，以及对她死后一些事情的处理。

　　“我希望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您可以替我保密。”和泉铃不再盯着他的背影看，而是低下头去瞧掌心干涸掉的血，“被大家瞒了那么久，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吧？”

　　“和泉君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产屋敷耀哉笑道。

　　是的哦。她弯着眼睛在心底回应道。

　　“其实，我一直以来服用的药片，泡过的药浴，都与紫藤花有关。”那声音着实平静，像是在同他诉说「明天要去肃清哪片区域的鬼好呢？」“我与他们沟通过了，托人取来了阴阳师所制作的符咒，符咒本身和使用方法都装在那只信封里了，希望会给您带来幸运。”

　　名为「替身纸人」的符咒，她一共讨来了十张，也只讨来了十张。浑浑噩噩的记忆让她记不清产屋敷主家到底有几口人，但跟人多要几张来，总归是没错的。

　　谁知道为什么这个时代除了神官以外，居然真的还有阴阳师。他们是能制作符咒，却因为灵力低微，无法召唤式神。

　　倒也足够了。

　　“至于我的计划……”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银发女性应当是站了起来，“您采用也罢，不采用也罢。这都是我的选择。”

　　“您无需介怀。”

　　隔扇轻响，属于女性脚步声逐渐远去。

　　产屋敷耀哉静坐了许久，拆开了那只信封。

　　信封里果真如她所说，放有十枚符咒，呈大字人状。他翻阅着那些写满字的纸张，上面写着和泉铃这段时日为计划所做的所有准备，装备的数量，人员的安排，仅存的上弦鬼。还有一封……她写下的后事安排。

　　待一切结束后，请求主公将自己的财产分散出去，资助蝶屋的小姑娘们到东京去上学，直到她们把大学念完。不想上学的小姑娘也可以从这里面取一部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前提是要先学会认字。

　　产屋敷耀哉不禁失笑。

　　这就是无论如何都得念书的意思了。

　　「如果我的存在能够让他人获得一丝快乐的话，那么，我即将要做的事，一定也是有意义的吧，会给大家带来幸福也说不定。以及，藤袭山上的屋子里有一些东西，希望主公能把它们与我葬作一处。如果我还能留下尸体的话。」

　　信的末尾，她写下这样一句话。

　　「很抱歉，让您看见这样任性的我。」

　　产屋敷耀哉此时才发觉，当年对方所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您的剑，也是您的犬。」

　　身形瘦削的少女双膝跪地，额头紧贴脚下的土地。

　　这是要……

　　为他们所有人铺路啊。

　　黑发男性置于膝上的手掌蜷了起来，握成了拳。

　　他的孩子（剑士）不该遭受这样的事，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

　　那便成全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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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铃妹赴死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谁来都劝不住。

　　为啥这里说主公才发现呢，不是他不敏锐，是双方理解有偏差（……）。铃妹跟大哥和同伴们相处的时候是真的开心，想回家也是真的想回家，她想着自己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把这边的大家安顿好了再走。完了主公一听她的计划，再一结合她之前的经历（设定），就才反应过来，她是真没放下自己是罪人之女的心结。

　　我是真的很喜欢这种理解偏差的误解梗，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