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满地 - 分卷阅读207
萧浵一惊,忙握住他的手,焦急询问,“皇上,您,您怎么了?”
萧漓反手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扣着,就像是拼命抓着一株救命稻草般,不肯松懈一分不肯放手一分,他急喘了好几口气,才压抑的,愧疚的,哀痛的,无望的,哑声悲泣着低喃道,“我后悔了。”
话刚出口,萧漓眼内有簌簌的泪水随之滑落,好似不堪重负般,又好似再难自抑般,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热湿润,氤氲开来,可很快就冷却无温,只余一片冰凉。
当年登基之初元月初一,他曾去昭和寺看望萧浵,萧浵劝他如若无意,不要册封沈之娴为皇后,当时的他浑不在意的说,这册封之事是先帝之言,沈之娴自己之意,他从无勉强过她半分,就不存在困住她一说。
当年萧浵看着他摇头叹气,道,“阿漓,我只是怕你将来有一日会后悔。”
当年的他又是如何回复的呢?
当年的他气怒正盛,丝毫察觉不出萧浵话语中的深意,又或者说他不愿多费这个心去思量,所以他只冷漠的不屑的凉薄出口,“皇姐多虑了。”
当年的他尚未意识到,自己点点滴滴的莫名举动是早已心悦她了,很是心悦她了,等现如今他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一切却都已经晚了。
这些年来,他连萧浵曾规劝他的,待阿娴好些他都做不到,如今又有何立场,又有何脸面,一味的执意的留下她呢?
他难道又真的忍心看着她所盼皆失望,最终都不得再真心展颜么?
他这么的后悔,可眼下却连一星半点容他改过,容他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就连他想紧紧的抓住她,好好的守住她,陪她走最后一程都不行,他又该怎么办,又该如何做?
他到底该如此再待她好?
萧浵一怔,很快明了了,眼眶跟着泛起了红,眼角渐有湿意。
——
戌时中,康禄殿里歌舞正酣觥筹交错,这一年的最后一日,在朝官员们携带家眷,在除夕夜宴时与帝王一同举杯,共贺大偃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酒过几巡,萧漓扫了眼底下正沉浸在欢声笑语中的大臣们,又看向身边空无一人的软椅,神色黯然,他放下酒盏,意兴阑珊的起身,低声吩咐了安公公几句,然后缓步离开了。
一路行至福熙宫,偶有禁卫军侍卫与宫人们见着了他纷纷行礼问安,远处还有烟火的破空声间或传来,他却充耳不闻,神色恍惚的独自漫步走着。
他还记得,建元二十四年最后一日朝会上,当时刚登基不久的他,在朝会上下旨,册封沈之娴为皇后,定在开春之日行册封大典。
可当时,他说的是「遵先帝遗旨」,而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
他也记得,建昌元年与建昌二年的除夕夜宴,他身边有他的皇后相陪,但当时的他对她却并未假以辞色,言行间只有疏冷,眉目间只有讥诮。
可如今,他只剩了孤孤单单的一人,身边已再也没有了她的相伴。
福熙宫正殿寝宫外,玉儿已不在,只有小宫女候着,见着皇上,诚惶诚恐的福了福身,然后无声退下。
萧漓看着依旧紧闭着的殿门,有浓重的苦涩之味自喉间满溢开来,似是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一声,只余无声的悲怆。
他神情哀伤,满面沉痛,目光执着的盯着殿门,似是这样就能从中看到里面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般。
良久,他眼神渐渐落寞下来,张了张口,薄唇翕合间,无声的嗫喏。
阿娴,你为身边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后路,却独独弃了我,阿娴,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然后,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双眼通红,隐有痛色,他攥紧手心,用尽全力的掐紧,缓了几大口气,才沙哑着声线艰难出声。
“我放你出宫。”
第 96 章 第九十六章 三日
“我放你出宫。”
一句话,仿佛已用尽了萧漓周身所有的气力,他望着那扇依旧紧闭着的殿门,满目哀戚。
寝宫内的人闻言,一怔,手上的一只茶盏没捏住,落在了桌案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寝宫外的人听见了,似有所感,喃喃的絮絮叨叨的又道,“阿娴,我答应你,我放你出宫。”
“阿娴,你想要的我通通都成全你。”
“阿娴,你开开门好不好?”
“阿娴,今日除夕啊,你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阿娴,我已好几日没见你了。”
“阿娴,我答应放你出宫,自当遵守所言,你开开门好不好?”
“阿娴……”
寝宫内传来内栓落下的声音,萧漓抬头望去,只见殿门大开,他朝思暮想了六日的人终于重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话说至一半,不由收了声。
萧漓的目光凝视在她的身上,不错眼的一点一点打量她。
她好像比之前几日又消瘦了些,脸色也更苍白了些,眼睑下隐有暗影,因着瘦,她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肉,更显得一双大眼睛越发的大了,现下,这双大眼睛正望着他,他还能从她清澈乌黑的眼瞳中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的倒影。
“阿娴。”萧漓上前一步,伸手把她拥入怀中,紧紧的珍而重之的抱着,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了般,头伏在她瘦削的肩膀处,在她耳畔哽咽的低喃着。
沈之娴被他拢在怀中,周身萦绕着的都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让她避无可避,也……不再想避。
她仰起头,努力眨去眼眶里蔓延出的泪意,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