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满地 - 分卷阅读190
信口雌黄,颠倒是非,有负所学,有违身为一个医者。
一炷香后,萧漓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安稳的躺在榻上之人,薄唇亲启,朝徐涛吩咐,“去寻苏子成过来。”
苏子成得到急诏,赶回宫已是两个时辰后了,刚进宫门,就被徐涛直接带往了福熙宫。
入得正殿寝宫,苏子成先是见到躺在榻上无声无息昏睡过去的人,再见到萧漓坐在榻旁,方院使跪在萧漓近前,他心下焦急不安,赶忙走进去,拱手行礼,“微臣苏子成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萧漓抬眸扫向苏子成,冷声道,“苏太医日常为皇后请平安脉,如今是否应该告知朕,皇后身子到底如何?”
苏子成紧蹙眉峰,神色担忧,下意识的又回头望向沈之娴,忽地,他不知察觉出什么,鼻翼翕动,似有所疑,赶忙走近几步,证实了猜测后,他脸色变了几变,垂眸掩下眼中的怜惜与悲戚。
回身再朝跪着的方太医看了眼,苏子成心下明了,不答反问,“敢问皇上,娘娘为何会突然晕倒的?”
萧漓似是不悦,沉吟几息,倒也没有隐瞒,“皇后在御花园采摘梅花,不慎摔倒,晕了过去。”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子成突然露了个古怪的凄凉的笑,扫了一眼放置在近旁妆奁台上的那支梅花,越笑越大声,越笑越难抑,笑得悲怆,笑得讽刺,笑得不甘,眼眸渐红,眼中隐有泪花浮现。
那笑声苍凉,听得人心里不由得发堵,发涩,发酸,瘆得慌,似是饱含着悲愤难抒,积郁难平,沉痛难解,一时间竟无人阻止他的无礼行径。
良久,苏子成才止了笑,涨红着眼睛看向萧漓,再不顾所谓的规矩,讥讽道,“皇上,这后宫的奴才是都死绝了么?竟要皇后之尊去采摘梅花?”
“这区区一支梅花,在皇上的心里,难道比皇后娘娘的性命更为重要?”
“皇上,想必方太医已经有所诊断了罢?”
“皇上此番急诏微臣前来,是不相信方太医的诊断么?”
“呵,呵呵,可惜啊,真是可惜啊。”
说着,苏子成逼视着萧漓,平日里温润的面目此刻狰狞着,目眦欲裂,双眼像是随时能滴出血般通红一片,满含怨恨,“皇上,方太医德高望重,医术无人能出其右,又怎会误诊呢?”
然后,他一字一顿,清晰的,残忍的道,“皇后娘娘,确是油尽灯枯之象。”
第 88 章 第八十八章 三月
“确是油尽灯枯之象。”
苏子成咬牙切齿满含怨怼的声音传入耳中,萧漓下意识的就要认为是他在胡言乱语,可他却很快心知肚明的反应过来,以苏子成对沈之娴的看重,他是万不可能拿她的身子康健胡言乱语的,哪怕只是玩笑之词。
再加之,先前王太医,张太医,甚至是方太医都如此说,让他不得不去正视,他们说的应确是事实。
萧漓从苏子成的面上挪开目光,重又看向躺在榻上,无声无息,尚在昏迷中的人,满目不解,惊疑不定。
胸口处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刃猛的一下划破肌肤,直戳他心脏的位置,心口如同洞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有股股的冷风任意扫荡肆虐。
什么叫油尽灯枯?
如何会油尽灯枯?
她只是晕厥过去了而已啊,怎么就油尽灯枯了呢?
萧漓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嗓音暗哑,犹如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为什么?”
话出口,他突然想起来了,她曾经问过他许多次的「为什么」。
他们大婚之夜,他冷言冷语拂袖而去留她一人独守空闺时,她问他为什么。
他们新婚之初,他执意选秀纳妃不顾她的意愿颜面时,她问他为什么。
大偃朝建朝九十载的祭祀大典上,他讥讽她救得了谁时,她问他为什么。
先帝之死流言四起时,他盛怒之下权当认下了是他所为时,她问他为什么。
她被诬陷谋害了梅妃腹中皇嗣,他以此发难要沈翰声偿命时,她跪在冷雨中问他为什么。
沈翰声的灵堂前,他逼她回宫时,她满面泪水,神色恍惚哀恸的问他为什么。
他在沈翰声忌日当夜欺辱了她时,她意识涣散,目光呆滞无望的问他为什么。
那么多的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也没有回应过,他以为他是不屑的,可偏偏在此时在此刻,他却如此清晰的全部想了起来。
他不知道每次她问他为什么时,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是期待?是诧异?是不解?是质问?是祈求?是茫然?是无望?
他不知道。
也不知道,每次他不屑一顾,置之不理时,她又是否会失望。
只是,自那以后,她似乎没有再问过他为什么了。
就连他因着她私自落胎,重怒之下砸了整个寝宫,又强迫了她时,她也未再有一言。
连带着整整半月,他夜夜安置在福熙宫里,彻夜临幸她时,她也不言不语,不反抗不拒绝,逆来顺受,如同一个不悲不喜没有情绪的木偶。
她应是知道他不会有所回应,所以便不再问了吧。
所以,他罚她饮酒,她便饮酒,他要她采摘梅花,她便采摘梅花,一言一字的驳论都无。
可如今,他只想她能睁开眼睛再问他一声「为什么」,也想她能回应他的那声“为什么。”
苏子成闻言,又古怪的桀桀声笑了起来,通红的眼内满是嘲讽,“为什么?皇上,您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今日的宫宴,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