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说话啊，没见我憋着一股气吗？

“我们也确实是准备今天给他开实习证明的。”他瞥我一眼，“陈燃你先出去吧，去打一份证明。”

我气呼呼地出了主编室，短短的走廊一步一停，看到坐在位置上的小缪，突然感觉一阵别扭，难免在想，不会是真的吧？

两个月，他所有的找碴儿也好耍酷也好，积极也好关心也好，在我看来都是一个大二男生的正常表现。

要是这里面真的有什么特殊情感，那只能说，也许被我的年纪自动屏蔽了。

“你起来一下，”我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到桌前，“我写个实习证明。”

小缪抬眼看了我许久，像有预感似的：“我妈说什么了？”

“就是聊了一下你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继续实习。”我敲了敲桌子催促，“快。”

他表情复杂地站起身，定住片刻，突然就大步往主编室走去。我叫不住，眼看人进了办公室。

要糟糕。

我光速找出实习证明模板打印出来，随手抓起笔赶紧填评语，潦潦草草写到一半，听到主编室传来的争吵声。

我也只能学鸵鸟了，权当没听见。

我急忙找行政去盖章，好说歹说后面再补用印流程，终于把实习证明搞定。

拿着这张纸返回座位不到五秒，小缪从主编室摔门而出，他妈妈紧随其后追着。

过一会儿，主编才带上门，一脸无奈地跟了出来。

小缪冷着一张脸直奔电梯间，走得很快。我想把证明递过去，但他没有接，也没停留，只是看了我一眼，又失望又恼怒，眼神居然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缪妈妈只顾着追儿子，最后主编走到我旁边，我只好把证明给了他。

老头儿叹了口气，说：“当初确实不应该让你带小缪。”

我俩互看一眼，都不吱声了，也没敢上前。

远远看着电梯来了，小缪刚要进去，身形却明显一顿。

接着，顾轶从电梯里出来了。

该死的巧合。

这两人的擦肩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顾轶先行出了电梯，小缪却迟迟未抬脚，眼看着电梯门要合上。

“不走吗？”顾轶反手按了一下电梯键，淡淡地问。

门又缓缓打开。

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感觉隔着这个距离都听到小缪重重的呼吸声。

但只有呼吸声，好像定格般。

电梯门就要再度关上，这时候“娘娘”伸手想拉他，却被他耸肩甩开。

“别跟着我。”他声音里窝着火。

随后转头拐进了旁边的楼梯间，防火门嘎吱嘎吱地关上，隔绝了脚步声。

小缪就这么走了。

我和主编同时舒了口气，节奏很一致。

当下我俩就交换了个眼神，他带点埋怨。我眼神里，大概有愧疚。

顾轶微皱着眉走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没人会多这个嘴。

但他眼睛太尖，目光很快停在老头儿手里的实习证明上。他打完招呼，自然就聊了下去：“这是实习结束了？”

主编尴尬地点点头：“又让你见笑。”

我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这个“又”怎么说，看来自己不在报社的时候，两人还有什么往来。

话题一语带过，老头儿好心交代我在家休息两天，慢吞吞地回了办公室，留下有气无力的背影。

我第一次发觉他真的老了。

“送你回家？”

“啊——”我回过神，顺口答了一句“麻烦你了”，转身想去拿桌子上的行李。

还没够到，顾轶伸长胳膊把包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撑着桌子挡板，几乎把我圈在中间，声音低低地说：“你太客气了。”

突然凑近的距离，我稍微抬头能看清他的睫毛，能感觉他呼出的气就在头顶。

实在是很不习惯，我开始有种束手束脚的扭捏感。挺讨厌自己这样，老娘在相亲战场上从来都是所向披靡，恶名远扬。

现在倒像个二傻子。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浑身不自在。想找点话题来聊，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冷场。

终于，顾轶开口了，谢天谢地。

“陈燃，我有话要说。”有点认真。

“你说……”

但他没接下去，而是放慢车速，不一会儿靠边停下。

“上回太匆忙，可能没有说清楚。”他转过身看着我。

我立马意会他指的是小破饭店的相亲，也大概猜到接下来的话，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你说。”

“在一起吧。”利落又肯定。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终于不再像一道数学题。

“好。”我以为自己已经答应过了。

他看了我足有半分钟，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都开始憋不住笑，让这个氛围变得非常奇怪。

能看到他压不住的嘴角和眼角的微微褶皱。

我大概也是一样。

我还兀自笑着，顾轶突然探过身轻轻拢过我的后脑勺，猝不及防地吻在我额头。

我直接僵住。

听到“咔”一声，他一手解开安全带，同时第二个吻干脆地落在我嘴唇上。

再然后响起未系安全带的警报声，顾轶反手把车熄火了。

回到家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还缺着氧。

很早就躺下，却一直睡不着，于是拿出手机刷搞笑视频，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