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受不了，是以接过纸条的手指都在轻颤，她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四肢发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打开来。
沈义舟看出她的踌躇不决，索性直接抢过白夷手上的纸条，大声道：“我来念。”
姜榆眸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慌乱，她的眼神随着纸条一直看过来，却没有阻止沈义舟，似乎应了他的话，在等他念出来。
沈义舟将纸条展开，朗声念道：“阿榆，我是阿兄。我很好，不必担心我。”
确定姜霁安的安全之后，姜榆心头的一口气才彻底落下。
她凑近了沈义舟，将下巴轻枕在沈义舟肩膀一侧，依靠着沈义舟的臂膀将整个脑袋伸过去，想与沈义舟一同分享纸条上的信息。
上面还有一行字：惊蛰日，城外，香樟树下，一人前来。
沈义舟还在琢磨纸条上的字，猛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姜榆的下巴硌在他的锁骨之上，酥酥麻麻，不痛不痒。
她的鼻息扑在他的颈后，引得他耳廓一阵绯红，那片微红逐渐蔓延至两颊，连带着他的双唇都红的似火。
从前他不确定，不知道，所以可以当作不在意。
可当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姜榆时，当姜榆无关紧要的态度可以轻而易举刺激到他时，当他想毫无保留的夸赞她时，迟钝如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从而在这一个姜榆看来最正常不过的动作时，他脸红了。
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他庆幸，没人发现他的难堪。
他不幸，没人发现他的爱意。
姜榆全然没有注意到沈义舟的异常，她的目光凝视在纸条上，思索道：“离惊蛰日还有三日，为什么挑在那时候？”

野心不小


白夷适时解释：“她今日是装扮成一个乞讨的老妪先前来的，我猜大概是还有人在追查他们，所以不得不谨慎而为之。”
说到这里的时候，姜榆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沈义舟，追查的人除了他父亲还能有谁呢？
沈义舟面色不改，径自道：“惊蛰日，我同你前去，若有危险，我可以护你。”
姜榆却道：“不必，你留在这里守好监管台。”
说着，她话头一转：“再说了，信上说一人前往，我若带了人，我担心他们不会安心。”
“若有诈呢？”沈义舟眉心紧蹙，声线轻微颤抖，他不是不信这张纸条的可信度，而是不信他的父亲。
他这些天陪着姜榆在监管台，沈广不可能没有察觉他的行为举止上的变化。
就说这监管台，都不知被他安插了多少眼线，从他决定全身心帮姜榆开始，他已经决心不再做戏。
他虽没有完全摆脱沈广的控制，但沈家几乎七成以上的产业都在他手上。
他安插的文人学士遍布全朝，是以他不再需要沈广这张挡箭牌，再不需要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畏畏缩缩。
而是堂堂正正地做沈云平。
白夷难得赞同沈义舟的提议：“万一有诈？”
“不怕，我相信她。”姜榆斩钉截铁的蹦出几个字，沈义舟与白夷皆无话可说。
她不放心，继而又补充了几句：“你们不得贸然提前，不能轻举妄动。”
白夷：“是。”
沈义舟不罢休，不怕死地想要劝动姜榆：“我带上石已悄悄跟在你身后总可以吧？”
姜榆一记眼刀射来：“不可，这一次我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沈义舟无奈摊手，瘪瘪嘴：“好吧。”
这婆婆妈妈的样子令姜榆禁不住扶额，命白夷退下之后，她走到油灯旁，用小银剪拨了拨灯芯，烛火蓦地旺起来，继而将方才那张纸条伸到火苗处。
缭绕的青烟袅袅婷婷，纸条被火焰一卷，一半已化为灰烬，随着火焰飘动，另外半截也随之消散，几丝黑烟升腾，搅动着寂静无声的夜。
姜榆似乎在那一缕缕黑烟中瞧见了姜霁安在向她挥手，她用手驱散了这些黑烟，从而抖抖手上拂落的灰烬，捻着手指道：“你父亲？有准备吗？”
沈义舟从案几上抬起头来，思忖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姜榆将信将疑：“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沈义舟放下手中的毛笔，定神看着她：“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去探探他的口风，只要你信我。”
又说这话，姜榆耳朵都要被“你信我”这三个字磨出茧子，她摆摆手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毕竟是你父亲，不用你去打听。”
“你把东南西北的区域图交给我就行，按你的想法来。”
姜榆猛地提起公事，倒令沈义舟无所适从了，却又忍不住戏谑：“怎么想通了？”
姜榆抿嘴一笑，轻声道：“你说的对，若是按我那法子，说不定贫瘠的地方更加贫瘠，富庶的地方更加富庶，终究不利于大兴朝的长久之策。”
说罢，姜榆眉头一挑：“听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