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进屋到现在，谈话才进行了不到一刻钟，萨特已经溃不成军。

　　他站在二人对面，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陆擎甚至能听到他因为太过愤怒而咬牙切齿的声音。

　　但他的反应，早就已经在二人的预料之内。

　　“萨特先生，恕我直言，你大可不必表现出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你的样子。”

　　陆擎试图缓和他的情绪，便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你想想，除了倒霉的威尔逊先生以外，弗兰克还要被迫背负一条人命，可他明明没有杀威尔逊，你不觉得，这对一个和你共事多年的同事太残忍了吗？”

　　萨特冷笑，“弗兰克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情？我巴不得他早点离开梅奥诊所。”

　　顾铮和陆擎面面相觑。

　　萨特逐渐露出憎恨的神情，“R药剂这个项目，研究了这么多年，哪次实验和突破没有我的参与？凭什么主要负责人一直都是弗兰克？”

　　“我和他同样的学历，论科研能力，我不比他差，凭什么诊所里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他看不到我？每次有什么新项目，也只派他去，难道我就只能在团队里给他打下手吗！”

　　“我告诉你们，如果想让我蹲大牢，门都没有！弗兰克也给威尔逊注射了药剂，他也是共犯！”

　　陆擎「啧」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萨特，你冷静点，我们没说一定要把你送进大牢里，这不是都在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吗？”

　　萨特冷笑，“你说得对，我们都需要冷静，我这有点儿酒，既然你们都想好好谈谈，不如我们先喝点酒冷静下头脑。”

　　这个请求来的突然而让人摸不着头脑，顾铮眯了眯眼，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萨特往厨房走去。

　　陆擎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无辜：“刚才看过了，他刚装修的柜子里的确有很多酒。”

　　片刻，萨特还没回到客厅。

　　顾铮皱眉，仍旧觉得萨特的行为有些反常，便绕过沙发，往厨房走去，谁知还没靠近门口，厨房里便传来了肉体倒地的声音。

　　他心里一惊，想也不想便推开了厨房的门，果然萨特背部中弹，脸朝下倒在地上，双眼紧闭，鲜血迅速染红他白色的毛衣，格外的刺眼。

　　在他身旁，是屏幕亮着的手机。

　　“萨特！”顾铮厉声喊道，迅速蹲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势。

　　“快躲开！”

　　怎料他还没碰到萨特，伴随着一声怒吼，一股迅猛如电的力量将他猛地推开。

　　顾铮整个人栽在酒柜旁，还没反应过来，距离肩膀不到一公分的地方传来一道枪声，随后红酒应声落地，纷纷砸在地上，玻璃渣四处飞溅，殷红的液体蜿蜒成河，很快便蔓延至整个厨房。

　　他顾不上满地的玻璃渣子，朝陆擎大吼：“快蹲下！她在对面！”

　　陆擎闪身躲到门后，下一秒，木制的房门被打穿，子弹从他的脸颊擦过，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鲜血从他的脸颊流下，宛如那一地的红酒，鲜艳至极。

　　他神经高度紧张，来不及多想，冲到客厅的死角，随手搬过一旁的穿衣镜，不断调整角度，终于看清了狙击手的方位。

　　于萨特公寓五十米之遥的空中花园，一个狙击手趴在玻璃窗上，将准心对准了公寓厨房的方向。

　　镜子里，狙击手同样在调整自己的方位。

　　陆擎在客厅，不在她的射程内，可顾铮仍旧在厨房的死角里，只要她站起身，就能看到那个四角。

　　陆擎汗如雨下，丢掉镜子，匍匐到厨房门口，朝他伸出手，疾声道：“快出来，她在调整方位，很快就能盯上你——”

　　顾铮面沉如水，双目冰冷深沉，顾不上满地的酒瓶渣子，计算好酒柜到门口的距离后，咬了咬牙，飞身扑了过去，谁知他刚被陆擎拉出去，一道枪声在他脚边响起，堪堪擦过他的裤管。

　　二人一碰头，陆擎便一把关上了厨房的门，与顾铮找了个角落呆着。

　　猛烈而集中的枪声响起，厨房的门仿佛成了马蜂窝，千疮百孔，直到半分钟后，整个公寓才恢复寂静。

　　陆擎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放松后的他察觉到脸颊一阵刺痛，抬手摸了摸，看到手上干涸的血迹，他立刻低声咒骂了一句。

　　短短不到五分钟，二人已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顾铮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忍着疼，将手心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碎片从肉中拔出来，距离眉毛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同样被飞溅的玻璃碎片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直到确认狙击手已经离开后，陆擎方才拿出手机，刚准备打911，谁知手机竟然一点信号都没有。

　　陆擎气得想骂娘，“什么情况，他这个公寓怎么一点信号都没有！”

　　顾铮心里一沉，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样没有信号。

　　他沉吟片刻，只想到一个可能，“信号屏蔽仪，不知道什么时候装的。”

　　陆擎看了眼血泊中的萨特，冷声道：“门外遇到那个女的，就是她，错不了。”

　　“亚瑟要杀人灭口，早就派了狙击手埋伏在萨特家附近，该死的，刚才就不该和那女的搭话！”

　　顾铮低声道：“快打911，他被击中背部，恐怕凶多吉少。”

　　“去哪儿打？她要是在外面埋伏我们怎么办？”

　　话音刚落，寂静的客厅传来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分说，立刻抄起离自己最近的「武器」，陆擎连滚带爬躲到玄关附近，顾铮则是站在楼梯口，后背紧贴着墙壁。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新访客」的来临。

　　门外的人似乎是不清楚密码，门把手传来接连三次「密码输入错误」的提示，就在陆擎怀疑门外的人到底能不能进来后，密码输入正确的提示传来，那人终于打开了门。

　　陆擎握紧手里的花瓶，眼神死死地盯着门边。

　　顾铮攥紧画框，肾上腺素狂飙。

　　在这紧张至极的时刻，一切都成了慢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