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唐惟均手指轻轻悬空指了指景泽，“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你第一次出现就是在这里吗？”

　　“我……”景泽再度看向四周，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他开始觉得这个山洞里的一些事物有些似曾相识，“如果你是接受了地球力量被重塑的人，石头婴儿是地球核心力量和记忆的具现化，那么我又是什么？”

　　“你是一切的开端。”

　　“我是开端？”

　　唐惟均点点头：“即便是祂，其实也不知道你是谁，来自哪里，但因为你的到来，唤醒了已经陷入沉睡的祂。无数年里，我们这个星球偏安一隅，自发生长，有过辉煌的文明，也有过生灵涂炭的不堪过往……”

　　“我记得地球有50亿岁？”

　　“确切地说，原生地球大约形成于45.4±0.04亿年前，尽管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个无比漫长，无法想象的数字，但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之中，祂也只是一个年轻的神祗，甚至并未参加过文明之间的角逐，而你无意中的出现为祂带去了这一信息。”

　　景泽说：“那我是怎么来到地球的？不对，”景泽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我明明是我妈生出来的……啊。”但是说到最后，景泽又犹豫了，赵春兰对他的态度，甚至是隐隐将景清的失踪都归罪于他的暴躁似乎证明了他并非一个正常出生的孩子。

　　景泽苦笑：“所以我压根就不是个人么？”

　　“你的确是赵阿姨分娩出生的，是景叔叔和她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因为研究神驻山的事情，你父亲景清的基因被祂改写了，如果真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植物嫁接，你确实由他们孕育，但你本来就有稳定的特殊基因。至于你为什么会来到地球，就连祂也不知道，因为你来到的时候伤痕累累，已经快要消亡，是祂挽救了你。”

　　景泽不敢相信地再次环视四周：“所以我因为不明原因来到这里，被地球的意识所拯救，又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传递给了祂，使得祂得知了文明角逐、末日系统的事情，祂意识到自己也将被卷入这场事情中，不过早晚而已，因此祂才想办法在上个世纪用各种办法通知华国，开启了警铃计划，但警铃计划没有成功，华国当时也有许多要面对的事情，所以把这件事情搁置了，直到祂觉得无法等待了，于是有了我父亲他们一行调查神驻山的事？”

　　唐惟均点点头：“你推测得很正确。”

　　“那末日系统到底是什么呢，主导这场生死游戏的又是谁？”

　　唐惟均摇摇头：“祂也想知道，这就需要你继续往上走，去寻找那个答案。”

　　“我？”景泽问，“小唐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吗，雪景很需要你，我也一直在找你。”

　　唐惟均说：“我已经不存在了，留在这里的只是我的幻影。”

　　景泽猛地从石台上跳了下来：“你不存在了？”

　　唐惟均说：“你忘了吗，地球是你亲手重启的，作为祂的代言人，我的命运与地球同在，旧的神祗消亡或是陷入沉睡，新的神祗会再度诞生，但那需要时间。”

　　景泽的回答是伸出手摸了摸唐惟均的胳膊：“可是你，挺实在的啊。”

　　唐惟均：“……”

　　唐惟均：“你信不信我跟白雪霁说。”

　　景泽：“不是，你们神都这么缺幽默感的吗？”

　　唐惟均笑了起来，自从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重逢以后，景泽看唐惟均总觉得跟以前哪里有些不同，他现在知道了，因为唐惟均已经不只是唐惟均了，他还承载了一个星球，一片大地几十亿年的记忆和沉重的责任，但这一刻，当唐惟均笑起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又像是景泽记忆中的小唐哥哥了。

　　景泽抓紧时间问：“那牛头人阿呜，不，见示者又是什么？”

　　“是旧日的神祗，某个曾经高度发达的进化者世界的放逐者，他们不敢面对日复一日的末日文明挑战，最终选择了自我抹除，用精神体的方式周游在各个进化者文明，依靠掠夺力量苟延残喘，你可以把他们看成……”

　　“斑鬣狗。”景泽若有所思，“总是跟在其他食肉动物后面抢夺食物。”

　　唐惟均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我们是这个末日系统的新玩家，虽然有很高的天赋，但要与其他文明角逐还需要很长的成长时间，但外界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我们拥有的能量加上你，注定要成为吸引他人狩猎视线的肥肉，这一次的文明挑战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景泽问他：“那我要怎么做？”

　　唐惟均说：“只有战斗。赢了，活下去，去更高的维度空间寻找答案。也许宇宙是一棵大树，或是一座通天塔，我们从底层开始爬起，每一层都会有新的挑战。”

　　景泽苦笑：“可我只是个辅助系进化者啊。”

　　“你还有白雪霁，还有很多聚集在你身边的人，你有雪景。”唐惟均说，“你不会以为10亿积分的产业是这个进化者世界的产物吧，尽管我也无法追溯到它的由头，但我相信，那和你的来处有一定的关联性。”

　　景泽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就是说地球如果在一层，我可能在十几二十层楼高的地方吗？我并不想爬那么高，多累啊。”

　　唐惟均笑了：“你没有选择，只有继续往上走，才能实现那个愿望，把一切都恢复如常，找回你的父亲母亲，找回我们曾经的生活。”

　　景泽一愣：“这是可实现的吗，你没骗我吧？”

　　唐惟均想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祂似乎从你给出的信息里推算出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所以，如果我当时不是无意中流落到地球，其实大家还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在那里，不被这个纷争不断的末日体系所发现吗？”

　　唐惟均伸手摸了摸景泽的脑袋：“这么想的话，你就太天真了。树大招风，我们刚开始没被发现只是实力不足和运气问题，即便要上擂台，你也要有一定的成绩才能参加，蝼蚁是不配站上舞台与象群角逐的。”

　　“但蝼蚁本来可以自己过自己的生活！”

　　“然后在某天被经过的象群碾成残渣吗？”唐惟均说，“就像被一颗小行星击中后在寒潮中灭亡的恐龙？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只能换得一时的安稳，挑战总是会到来的，这是每一个文明都必然会经历的事情。何况，即便不参与地外挑战，发生在我们星球上的战争难道还少吗？”

　　景泽沉默了。他玩过那么多游戏，尤其是恐怖游戏，很多时候都会让他有一种感觉，人类仿佛是有一种自毁的倾向，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原地踏步，而后自相残杀，直至整个世界变得七零八落，然后才重新开始收拾。

　　但有些时候，残局是无法收拾的，于是一切灰飞烟灭，地球静静等待新的文明的萌芽。

　　祂很孤单。

　　景泽想，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祂决定破釜沉舟，主动加入到战斗的队伍中去，至少要把握自己的命运，而这个任务居然交到了他的身上。

　　“很快，文明之间的攻防即将开始，我们必须胜利，我会用我最后的力量为你们尽可能削弱来自那个文明的神祗的挑战，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唐惟均说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