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断发半壁城 - 分卷阅读162
你, 绝不追击。”
说罢,常忆年抬了抬手,围在常洛他们背后的将士缓缓退开。
常洛拖着纪尘松,与平郡王一道缓缓往后退。
“就退到那里为止,你放开他。”常忆年喊话过去。
常洛给平郡王歪了歪头,平郡王一个翻身骑上了马。
“常忆年, 你我之间,永远没完。”
常洛说着,跃上了平郡王的马背,松开纪尘松的同时,一刀划过他的脖子。
“不要!”常忆年大喊着,眼睁睁看着纪尘松如断线风筝一般垂直跌落了下去。
纪尘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喉咙里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纪思语被带去了哪里,他只知道,这个曾被他放弃的女儿,如今反倒为了救他,甘愿拿命相拼。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到最后说的不是纪思语,而是纪尘松他自己啊。
人活一生,得权势如何,得财帛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成一捧黄土,化作乌有?
人之将死,方知这世间唯一值得贪恋的,唯有感情。
只可惜,知道的太迟了。
他心中苦笑着,吐出了最后一口血,便咽气了。
“常洛!”
常忆年愤怒极了,他嘶吼着,飞快的拿过旁边的弓,一箭就飞了出去。
精钢羽箭嗖嗖飞射向前,精准的刺中了他们的马屁股,马发狂般的抬腿跃起,常洛和平郡王就双双跌了下去。
平郡王的头被跌倒的马踩了一脚,当场只剩了半个,常洛则在一番连滚带爬后,被埋伏的将士团团围住,再无路可逃。
弹指之间,胜负分的轻而易举,可常忆年,却是半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
血流成河,横尸遍野,这就是夺取天下的代价。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箭,明明还在弓上。
零月寒走上前来拍了拍他,宽慰道:“对至亲的人动手,确实很难做决定,此事我深有体会,所以我替你做了。”
纪思语坐在地上,被一众卫兵看守着,堪比一个犯人。
她脑子里很乱,一遍遍的劝自己做好最差的打算,却又一遍遍的不能接受。
直到看见常忆年一身血衣的朝着她走过来。
“我爹呢?”她努力克制,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他干涩的说:“对不起。”
她的心紧紧的抽住,抽的几乎不能呼吸,她缓缓的扶着树站起来,才算没有瘫软。
“尸体……在哪?”她艰难的开口。
“在外面。阿语……”
常忆年试图牵住她,可纪思语红着眼睛一言不发,沉默的从他身边略了过去。
纪尘松的尸体上盖着白色的薄布,薄布大片的血渗透出来,红白相映,刺眼极了。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跪在他面前,掀开薄布的瞬间,还是没有支撑住,眼泪汹涌的流了下来,那种窒息感觉淹没了她,就连哭出声,都做不到。
他的阿爹就这样死了,躺在冰冷的地上,再起不来。
她觉得眼前闪出一片黑白的雪花,世界天旋地转。
“阿语!”
常忆年追到她身边,想要解释什么。
可她却只机械的摇摇头,软弱无力的道了一句:“你自己处理伤口要紧”后便走开了。
她的世界风雨飘摇,她只想躲在里面无声的哭一场,除此之外的任何关心,都没有勇气去听。
两日之后,被俘的常洛和韩远,被押解至死牢深处,等候发落。
至于平郡王,不止是他自己死无全尸,还牵连了他的父亲庆亲王以及整个平郡王府的众人。
就在常忆年和殷海捉拿反贼有功,回到宫中受了皇帝封赏的当天,庆亲王被遣送至大漠驻地,从此失势。
而平郡王府则闯入了一大群官兵,奉了皇命势必将其株连九族,杀无赦。
大门紧闭的房里头,彻夜彻夜不得入眠的纪音点燃了火盆,一把火烧掉了成婚之日的喜服,无声的流下两行泪。
火光灼灼,她仿佛看见平郡王在里头对着他温暖的笑,那眼底的款款真情,似若初见。
看见他在新婚之夜以秤挑起她的红盖头,柔情似水的说:“阿音,此生能得卿,万事皆称心。”
看见他模糊的身影渐渐被火焰吞噬,余生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苍白的对不起。
她以最优雅的姿态爬到了凳子上,最后看了一眼这充满回忆的房里,听着外头的官兵踢开外头院门的时候,踢翻了脚下的凳子。
冰冷彻骨的寒风吹开了窗户,砰的撞击在窗棱上,震落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
红妆散粉碎了一地,像极了鲜红的血。
这时官兵终于破门而入,寂静无声的屋子里头,只有那三尺白绫和纪音漆黑的长发,轻轻飘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