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离席了，半路还不绊着了门槛，险些跌个跟斗。
原本喜相逢的场面在这会儿莫名充满了尴尬的气氛，纪萧甩了甩他无处安放的手，不得不重新坐下来强颜欢笑道：“那个……来来来，这么多菜没吃完呢，四妹我们继续继续！”
“嗯继续继续……”纪思语扯出笑容，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么久不见，她总觉得纪书霖变了许多，他们兄妹之间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亲昵了，哪怕北上之前为了一点小事剑拔弩张的争吵，至少还是因为在意彼此的，可而今，连这种为对方生气的感情都不复存在了。
[大哥，我们何以疏远至此呢？]

夜里人静之时，白天里本是恬和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雨，电闪雷鸣的，吹的门廊上的灯笼歪来倒去，雨水拍打在瓦片上，硬生生的把柳氏给吵醒了。
她翻了个身，感觉身边的被子有些凉飕飕的，伸手一摸，空的。
[老爷不在？]
她意识迷离的又摸了摸，确实不在，她这才坐起身来。
“老爷？老爷？”
屋子里漆黑一片，灯烛未点，她迷迷糊糊的叫了两声，没有回应。
“哎，想不到老爷去了趟北境，这起夜的毛病到还是没改掉。”
她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嘴上嘲笑着，手上却是贤淑体贴的帮他把位置上的被子拉平，免得暖气散了出去，妥帖之后才翻了个身，又就着雷声安然的睡去了。
只可惜她不知道，纪尘松这次起的，并非是夜。
一炷香之前，纪尘松叫着柳氏的名字，又推了推她，再三确定她已是睡熟了之后，才从塌上坐了起来。
外头早已夜深人静，他假寐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等到了打更人的更响之时，此刻已是三更，正是约定的时辰。
他快速的套上一件深色的外衣后，悄无声息的掩入了后院。
今夜气闷，天空积着厚重的云层，不见半颗星星，纪尘松摸黑行路，快步不停的直达府邸一偏门处停下，从腰间掏出一枚年久不用的铜质钥匙插入锁孔，锁孔看似生满了铜锈，不曾想他只是轻轻一转，门便打开了。
可见这锈，不过只是障眼之用罢了。
偏门才刚隙开一道缝，门外便有人迅速的闪了进来。
此人一身三更寒露，想来已是静候多时，他穿着一身夜色深衣，行事却是胆大张狂，直接摘下罩在头上的斗篷，连说话声音都不放低，只笑笑道：“好久不见啊，纪大人。”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死寂的夜空，那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贼眉鼠眼的模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常洛身边的那个阉人梁金。
见到了纪尘松，梁金竟不觉得自己是个下人，反而放肆的出言不逊道：“呀，咱们的纪大人，长久不见，怎么依然喜欢卡着点现身？你也知道，我们王爷一向喜欢守时守信之人，今日多亏是小的来，若是王爷亲自过来，纪大人这般态度，怕是要惹的王爷不快了呢，呵呵。”
纪尘松见常洛差了个下人来打发自己，一改谦卑老实人的模样，一脸不屑的轻佻起嘴角，不冷不热的说：“本官今日刚回皇城，王爷就连夜相约，想来定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谈，这夜里电闪雷鸣的怕是要变天，你一个下人若是有什么话要转达，还望直截了当，莫要空耽误时候，让王爷一人在王府里白白候着才是。”
面对他的讥讽与威慑，梁金丝毫不吃，只呵呵奸笑着，反倒越发废话连篇：“哎呀，纪大人不必如此着急，该说的话，小的必定一个字也不会落下的，我们王爷可是真心实意的替纪大人着想，顾及纪大人身在北境，山高水长的，消息不灵通，还不知晓南境之事，这才连夜差了小的过来，叙叙最近发生的事，希望纪大人，能多费些心思。”
南境？纪尘松心里冷笑，裴元安之死，南宫造器之覆灭，南境一下子接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在江湖上掀起如此大的波澜，他怎么可能不知晓？
他这几年在裴元安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力气，常人只知南境水会为裴元安所掌，却不知真正的幕后之主是他纪尘松。
得南境水运之势，可得半分天下之财，相较于这些，宫里区区一个工部掌事的官职，显得分文不值，这才有了纪尘松所谓的“年迈不执宫中事，两袖清风退三尺”的表象。
而这一切，局外人不明，难道他常洛也不明吗？事到如今，还要这般装模作样打太极？此间连夜约见，也不过就是给个脸色，警告他切莫见风变了卦，弃了他常洛转而投靠常忆年罢了。
纪尘松心中怒火熊熊，脸上却并不显山露水，只不温不火道：“那可要劳烦转达王爷，本官自己的摊子，自己能打理妥当，有劳王爷费心了。”
“那便好。”梁金细声细气的呵呵笑着，转身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掉头回来。
“纪大人，你切莫怪梁金多嘴多舌，梁金我也是好心提醒大人一句，其实呐，你一直是我们王爷看中的人，这么些年来，大家一直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