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心知肚明，在外头当众相互客套了几句之后，才进到书房里。
一进门，两人便同时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之色。
“大将军这次的圈子，绕的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常忆年坐下来。
殷海捋着胡子，哼着气说：“皇上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朝中局势不稳，各方势力暗中角力，臣虽在北境数月，这点情况，还是知晓的，如今，谁不是被三两眼线盯着？”
常忆年佩服：“姜总归还是老的辣。”
殷海见他兜来绕去的就是不入正题，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与臣之间，就不必再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听说江湖之上，南宫造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加之皇上久疾难愈，龙体每况愈下，想来王爷，是离大权在握不远了。”
常忆年波澜不惊：“始终还是需要仰仗殷大将军。”
“是臣仰仗王爷才是，其实臣活了半把年纪，也没有太多图求，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如今眼下需要说说的，是小女的事。”
这件事避无可避，常忆年早就做好了准备，专心拿开水洗着他心爱的茶具，继续打太极：“王妃之位由皇上赐婚，采易的事，本王愿以其他方法做出补偿。”
“不！”殷海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臣并不想为难王爷，谈不上什么补偿，王妃之位确实是皇上所赐，可生老病死，事事难料，采易是个气度宽厚的好姑娘，有些事，想来并不会介意的。”
殷海顿了顿，笑中带刀的看着常忆年，咄咄相逼：“听闻王爷近日总和那纪家姑娘举案齐眉，旁人都说王爷看错了人，臣却是明白，王爷素来懂得取舍，对她不过逢场作戏，是绝不会……动了真心。”
常忆年与殷海合作多年，他为了兵权，甘愿远赴大漠，这两年的付出，若得不到想要的回报，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
常忆年并不心惊心寒，但却心疼。
为纪思语心疼。
终究是要让她伤心了吗？
他狠不下心。
更何况，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殷海确实举足轻重，但还没有重要到……能爬到常忆年的头上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常忆年并未显山露水，只道：“采易能这样大度，倒是难得，如此，逢场该做的戏，本王就能放手去做了。”
殷海软硬兼施却没得到常忆年的半分承诺，料他果然是得了其他势力，开始轻视自己了，心中难免不快，奈何自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条道无论宽阔与否，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别无他法，他只好用出最后的办法：“王爷大可以放一万个心，采易绝不会让王爷失望的，对了，臣这次在北境见了个稀罕物件，想着王爷会喜欢，送予一看。”
说着，他便从腰带处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桌上。
常忆年并没有马上打开，反而客气的说：“多谢殷大将军。”
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做，就需要耐心等待了。
殷海突然笑哈哈的打开了门，变回了方才进来之时的那幅样子，阔步离开了祁安王府。
[到底父女，和殷采易简直一个脾气。]常忆年收起脸上刻意的笑容，目送他离去后，回到书房拿起那个小盒子，这时，藏在暗处的徐咏走了出来。
常忆年推过小盒子问：“徐先生你说，这里面，装的会是何物？”
徐咏猜测：“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忆年犹豫了下，还是打了开来。
里头到不是什么瘆人的物件，只是半枚玉石。
这是块成色极好的玉石，翡，黄而剔透，翠，碧而晶莹，水滴造型，精润光滑，可惜被强火烧出了碎纹，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彻底裂成两半。
“王爷，殷海这是蹬鼻子上脸了！”徐咏不快。
显而易见，殷海这是在暗示常忆年，等年过完之后，他们之间的事若还无定论，那么，玉石俱焚。
他看破了他对他的若即若离。
他在逼他。
徐咏显得有些忧心：“这段日子一直在提防常有勤那边的势力，是万万没想到殷海也是这般目中无人，胆敢这样威胁王爷，想来，他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
常忆年讥讽冷笑：“威胁？如今，可是人人都有胆子威胁本王了。”
徐咏把那碍眼的玉石收起来，皱眉道：“殷海为了兵权，能甘愿去大漠，他的野心虽不及皇位，却也是不可轻视，他想的，他要的，势在必得，王爷想要安抚他，稳住他，只能给让他安心的东西，而这东西，不能是权，更不能是势，只能是虚名。”
常忆年知道，徐咏所说的虚名，就是自己娶殷采易。
娶一个女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何况他从前正是打算真的娶她的。
可如今，他们中间隔着纪思语，方才殷海的言下之意，就是纪思语总有一天，会被殷采易替而代之，成为一个孤寡亡魂。杀人，从来都是权势斗争中最见怪不怪的手段。
徐咏看出了他的犹豫，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