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后桌。言月燃上了大学以后，就渐渐地和以前的朋友失去联系。只有尹宏三不五时地找他，维系着这份情感。
那时候他一个人在北方，而尹宏留在了南方，因为黎晚也在南方。
尹宏可能是喜欢黎晚的，他从来没说过，但言月燃看得出来。
后来，他听说尹宏去黎晚学校找她。他不知道尹宏和黎晚之间说了什么。只知道，尹宏回去后，只告诉他黎晚很不好，很不快乐。
尹宏让言月燃去看一看她。
“她那是心结，我没用的。”言月燃哑然失笑，自己曾经收到一封情书，没有署名。
可那字迹，明明白白就写着黎晚的名字。
自己喜欢黎晚吗？他不知道。他还是开心的，他去问她。
可黎晚否认了，她说那只是社会团活动，不要当真。
好，那就不当真吧。当朋友，挺好的，至少是一辈子的。
言月燃并没有觉得多失落，他想起高中的时候。黎晚抱着吉他去过一次自己的家，他至今都记得那天的夕阳，还有她害羞的脸庞。
那天他的心被黄昏的风吹得鼓鼓涨涨的，暖意流窜，充斥胸腔。
只是，他回家后，之前还温柔大方的母亲却变了脸色。
“你们交朋友我不管，谈恋爱不允许。”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
“怎么会，燃燃很乖的，知道分寸。”姐姐笑着解围。
“那姑娘我认识，隔壁村的低保户。她没爸的，她妈又是个难搞的，瘸着腿脾气又大。这样的人家，少沾上为妙……”
母亲还不停地骂骂咧咧，甚至后来，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还丢了那女孩送自己的吉他。
言月燃不想和母亲争吵，丢了筷子冷下了脸，独自上楼。
他想，还好那个敏感柔软的女孩没听见这些话，不然又要哭鼻子了。
这世俗对黎晚如此不友好，可自己也是世俗里的一员。他其实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他讨厌麻烦，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黎晚掩藏拙劣的喜欢。
之后，尹宏再也没提过黎晚的名字。
逾年历岁，言月燃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他满心满眼都被身边这个热烈率真的女孩占据。
黎晚那个人，倔强清高又自卑落寞，她从来不会说自己需要谁。
可自己的女朋友想哭便哭，想笑就笑。她常常撒娇，常常需要自己。她不能没有自己，她注定被宠爱，注定要成为自己的妻子。
黎晚和妻子多么不一样。
“你怎么了？”妻子走过来，看见窗边愣愣出神的言月燃，忍不住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耳朵。
“没什么。”言月燃垂眸。
“你好兄弟又和你说什么啦？”
“一个老同学不在了，有点难过。”言月燃将妻子带入怀里，摩挲着妻子的柔软头发。
妻子没有说话，安慰地拍着他，一下又一下。
*
彼时的言月燃已经七十岁，妻子去年安然离去，膝下的一众儿孙，各自幸福。
言月燃觉得自己这一生很好，没有遗憾。
为了给孙子买学区房，他决定将老家的房子要卖掉，于是回了一趟旧屋。
言月燃推开门，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他很吃力地才上了二楼。
他看见自己房间，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言月燃蹒跚地挪到床边，在床头柜上发现一个铁盒子。他慢慢地打开盒子，里面除了小时候的玩具和手工，还有一封信。
他有些奇怪，还是将信拆了。信里的纸张都已泛黄，字迹深深浅浅地消退，只有一行仍清晰可见。
“你不必讶异，我亦知你从来明白。别害怕，我没想打扰。”
言月燃握着纸张的手指忽然颤抖起来，他想起来了。
写信的那个人叫黎晚，那个被他忘了几十年的女孩。她出现得无声无息，离开的时候也是轻描淡写。
她像一阵风倏忽而过，如同从未来过他的生命。
言月燃呆坐在床上，沉默半晌后，才堪堪吐出一句，“对不起。”
黎晚，对不起。
没能给你唱《知足》，对不起。
耽误你这么久，对不起。
把你一个人留在青春的那场大雨里，对不起。
可是，她听不见了，她死了几十年。
自己再也没机会同和她说上一句话。
一瞬间的悲恸，占据了整个心房。言月燃褶皱的脸上怔怔地落下泪来。
这一生，他鲜少哭的。

番外二

　
黎晚是全年级文科第一，也是他前桌的同桌。
尹宏第一次真正地注意到黎晚，是一个雨天。
诚誉中学的夏天，永远是在暴雨中度过的。
尹宏从食堂出来的时候，撑着一把木柄的大红伞。他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