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否定回复后，鲸鲸挂断了电话。

　　鲸鲸看着息屏的手机，不知道林叔叔究竟去哪里了？

　　他往走廊尽头走，突然间，听到了脚步声。

　　鲸鲸急忙跑过去，在走廊尽头的拐弯处，是步行梯。

　　鲸鲸一眼看过去，看到在半层楼的下方，一阵烟雾飘了过来。

　　他往下走了两步，林正颜正坐在楼梯上，一只手夹着香烟，他似乎在想什么，想得很出神，连鲸鲸来了，他都没发觉。

　　鲸鲸缓慢地走到林正颜的身旁，坐在他身边。

　　看到鲸鲸坐过来，林正颜急忙用手掌将烟蒂摁熄。

　　“鲸鲸来啦。”他抬眼看向鲸鲸，声音沙哑。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鲸鲸点头：“来了。”

　　“桥桥好点了吗？”林正颜又问。

　　“哥哥睡着了。”鲸鲸看向林正颜，补充道，“我趁着他睡着才出来的。”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递了过去：“林叔叔，你该吃点东西。”

　　林正颜看着递过来的面包，他接了过来，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他慢慢地咀嚼着，却有些食不下咽。

　　“有时候——”林正颜缓缓开口，“有时候我总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鲸鲸。”

　　“这十几年来，每天早上起床，我都会感谢上天赐给我的一切，我的两个儿子。”

　　“有好几次，我甚至都感觉到，这些好像不应该属于我。但他就是发生了，我只能乞求，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林正颜边吃着面包，边诉说着。

　　“可能是偷来的，所以该还了吧。”

　　鲸鲸听着他最终的一锤子定音的定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没事的，林叔叔，会回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对于鲸鲸的安慰，林正颜没出声。

　　他只是大口的吃着面包，将最后一口吃完后，他将垃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两人并列而坐。

　　鲸鲸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他其实很想很想和林叔叔说，让他帮忙照顾好哥哥。

　　可是他抬头看了眼沉浸在悲伤情绪的林正颜，默默地咽下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林叔叔很难受。

　　他不能打扰他。

　　唯一能做的是让林爷爷赶紧好起来，这样林叔叔才不会难受，哥哥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他注意着能量团的升值。

　　直到林正颜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

　　林正颜掏出手机，关掉闹钟，朝着重症监护病房走去。

　　鲸鲸打开手机一看，四点五十分。

　　他跟在林正颜的身后，五点钟一到，护士果然走过来，将无菌服分发给了二人，两人穿戴完毕，走进病房。

　　虽然说是探视，但更多的是坐在一块。

　　能量团到99%了。

　　鲸鲸看着坐在一旁的林正颜，他清了清嗓子，请求道：“林叔叔，我有点饿了，您能帮我去外面买点饭吗？”

　　林正颜本来已经忘记了吃饭的时间，听到鲸鲸的话，他才想了起来。

　　“对不起啊，鲸鲸。叔叔没注意到时间。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说完，他便脱下了无菌服，朝着外面走去。

　　鲸鲸看着林正颜离开的背影，心里默默说道，对不起。

　　他知道对一个只想待在病危父亲面前的儿子而言，这个理由有多过分。

　　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着，鲸鲸焦急地等着最后那百分之1的能量团增长。

　　而林正颜走在外面，突然间接到了叶琦的电话。

　　他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叶琦突然间给他打电话了。

　　这些年他与叶琦的联系可以基本说是无了。

　　虽然是心里头有些疑问，但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老林，你知道鲸鲸怎么突然间让我和颜承转发那条微博吗？”叶琦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叶琦转发后，越想越不对劲。

　　这都过去了很长时间，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转发了？

　　而且即使说要扩大宣传，那不是还有林正颜吗？

　　随随便便批一点费用，宣传效果比他转发要好得多啊！

　　怎么不找林正颜，就找他了呢？

　　唯一的一个解释是，这件事不能让林正颜知道。

　　叶琦想清了原委之后，准备打电话问问陆稚桥是什么情况，可是打了半天，没人接。

　　没有办法，他只能翻出以前存的林正颜号码，打了过去。

　　叶琦的问题让给林正颜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微博？”

　　“你看看我的微博就知道了！”

　　林正颜切出通话页面，打开微博看到叶琦最新转发的点了一进。

　　“这是鲸鲸让你转发的吗？”

　　“对啊，他说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视频，我就转发了。但我现在琢磨着不太对劲啊，这事应该找你不是吗？”

　　“这样啊，那我问问他。”林正颜寻了个由头，挂断了电话。

　　他加快步伐朝着前面走去，准备买了饭回去再问问鲸鲸这件事。

　　以他对鲸鲸的了解，鲸鲸不应该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尤其是、尤其是在老爷子病着的时间。

　　鲸鲸……到底是想做什么？

　　此时此刻的鲸鲸，紧张地注意着能量团的变化。

　　他必须在100%那个临界点就开始。

　　如果拖过了，鲸鲸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99%——

　　终于，数字跳动了！

　　——100%！

　　鲸鲸心脏都暂停了那么一瞬。

　　但是没有时间让他去犹豫了。

　　他看着病床上那个面容枯槁的老人，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枯瘦成冬天树枝般的手。

　　他嘴唇开合。

　　一阵白色的光在两人的手掌中闪现而出。

　　先是浅淡的、巴掌大的，接着开始膨胀，亮度变高。

　　鲸鲸感受到自己的能量团开始急速变小，它们好像是被浓缩了的分子，终于到了一个更宽敞的容身之处，它们迫不及待地朝着那处跑过去，而自己身上的每一条血管，每一处肌肉，都是它们要使用的通道——

　　一股剧烈而又熟悉的疼痛朝着鲸鲸袭来。

　　他脸色煞白一片。

　　而躺在床上的陆稚桥，额头上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你知道他要经历什么吗？

　　——从妖怪变成人，它的皮肤要被强制剥落，它的每一寸骨头，要重新打碎重组。

　　——妖怪只有一块妖骨，维持它的形体，而人类一共有218块骨头，要一块块地拆分。

　　陆稚桥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梦魇。

　　他不停地寻找着出口。

　　突然间，他大喊了一声：鲸鲸！

　　陆稚桥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里有惊慌，有急迫，更是化不开的一谭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