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批学生被周泉接过来, 程导的拍摄团队也把拍摄地点改到了新的校园。

　　正式开学这天，周泉作为代理校长在小广场发表了讲话。原本周泉打算让林珞珞也来讲几句，但被林珞珞拒绝了。

　　林珞珞觉得, 没必要叫孩子们知道她们具体都是谁，只要让孩子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关心她们、记挂她们就好了。

　　开会的时候，孩子们各自搬了小板凳, 坐在小广场上。

　　秋天的阳光正温和，偶尔一点微风吹过, 树上黄叶沙沙作响。

　　林珞珞靠在席灵玉怀里, 站在离小广场有些距离的地方, 远远看着那边，听着广播里周泉的发言, 突然有些感动，眼泪不受控地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怎么了？”席灵玉立刻掏了纸巾给她擦着。

　　“高兴的。”林珞珞抽搭了下鼻子, “看着孩子们这么高兴, 很庆幸自己做了这些事情。”

　　说完，林珞珞突然发现，程导那边的镜头竟然拍向了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拿手捂住脸：“拍我干嘛, 多拍拍孩子们啊。”

　　从指缝里, 林珞珞看着镜头一直没有移开, 只好又说：“别拍我了，哭得这么丑，多丢人啊。”

　　镜头终于移走了, 林珞珞这才放下挡着自己脸的手。

　　不过有了这个小插曲，眼泪终于也止住了。

　　周泉那边的讲话也顺利在孩子们自发的掌声里结束。

　　看着老师们把各班孩子都领回了教室，周泉走过来，看着眼眶还有些红的林珞珞，笑问：“怎么哭了？”

　　“没哭。”林珞珞说，“不觉得今天风有点大吗？”

　　“是嘛。”周泉笑了笑，而后十分正经严肃地鞠了个躬，“谢谢你们。”

　　林珞珞愣了一下，赶紧去扶她：“你这是干什么呀？不至于不至于，朋友之间干嘛搞得这么客套。”

　　“有些时候，感谢的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周泉笑了笑说，“亏我还是教语文的呢。虽然你总是说‘朋友之间不用这样’，但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了。在这之前，我真的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能有这么多孩子在明亮的教室里，像大城市里一样，正正经经地上课。真的很感谢你们。”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这份感谢了。”林珞珞说，“不过比起感谢的话，我还是更想看到孩子们以后都能顺利走出这座小镇，去往更宽阔的天地。”

　　“那就看我们的努力了。”周泉笑着，在阳光下，一头乌黑的短发闪耀着金色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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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正式开课一周后，林珞珞这才彻底放下心，准备离开。

　　离开前，林珞珞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那些曾经被她教过的孩子们，如今也根据考试成绩重新分了班，融入了新的集体里，每天都认真地学习、生活着。

　　对于那些崭新的课桌椅，林珞珞本来还担心，小孩子玩心上来，会跟自己上学那会儿一样，没几天就把桌子画花了。

　　然而实际上，孩子们对这些课桌椅简直爱护有加。写字时候不小心蹭到了桌子上，都会小心翼翼地去擦干净。

　　看到孩子们如此视若珍宝的模样，林珞珞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那只是一张再简单不过的桌子而已，可在她们的人生里，却成了如此珍重的东西。明明村里的男孩子，都用得上智能手机了，可女孩子们还停留在对一个新的笔记本、一支流畅出水的笔爱不释手的阶段。

　　“小姑姑，你说，对她们的父母而言，她们算什么呢？”虽然林珞珞的小时候，林春萍夫妇对她的关心并不多，但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

　　“累赘。”席灵玉说得十分直白，“或者说得再难听一点，在她们长大能嫁人之前，甚至不如牛羊。”

　　是的。林珞珞知道，这些话虽然难听，但却是最真实的。

　　“如果孩子生下来注定不幸福，那还不如不生。”林珞珞有感而发。

　　“可惜，不是人人都会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的。人并不是生了孩子，就自然而然会做父母的。有的人愿意学习如何成为父母，有的人不愿学习，只希望孩子作为自己的私有物品。”

　　侧过脸去看着身边的人，林珞珞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大概又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小姑姑那样的机遇与魄力，多得是无法与原生家庭分割的可怜孩子。而她能为她们做的，也只有如今做的这些了。

　　林珞珞跟席灵玉离开这天，程导的团队也打算离开了。

　　毕竟孩子们的学习步入正轨，再留下拍摄反而会影响她们的学习进度了。反正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程导演已经拍到了足够的素材，只要回去后期剪辑成片就可以了。

　　因为席灵玉是自己开车来的，回去的时候，方绮言也索性跟着她们一起回去了。方绮言也考出了驾照，路上也能帮忙轮替轮替。

　　“跟着程导学习这一个多月，感觉怎么样？”席灵玉颇有姑姑的风范，问她。

　　“学到了很多！”方绮言整个人依旧出在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里，直到返程也没有出来，“程导不愧是获过大奖的人！她的拍摄理念、手法、构思……所有都值得去学习！”

　　“好好学。”林珞珞笑着说，“程导之前私下跟我聊过，说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看好你接她的班。”

　　“真的吗？”闻言，方绮言更兴奋了，“程导真的这么说？”

　　“我骗你干什么。”林珞珞说，“程导还让我转告你，回去学校好好上课，等你拿到毕业证，如果没有想去的组，可以去她那里。”

　　“哎？她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那就不知道了。”林珞珞那时候也问了程导，为什么不自己去跟方绮言说。自己虽然名义上算是方绮言的长辈，但其实跟方绮言也没差几岁。

　　当时的程导没有回答，只是抽着烟翻看着拍到的素材，好像没听到这个问题一样。

　　林珞珞知道她是不想回答，索性也就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把这些话按程导要求的，转达给了方绮言。

　　于是，回程的一路上，方绮言整个人都像个兴奋的鹦鹉，来回重复着“真的呀”、“为什么”。

　　原本席灵玉还打算让她也开一段路的，但是看她这样，还是放弃了，最后还是她跟林珞珞两人来回轮替，开回了京都。

　　“啊——开回来比想象里累多了！”回到家，林珞珞泡完澡出来，就瘫在沙发上，像一坨不成型的史莱姆。

　　林春萍拍了拍她伸到自己身上的腿：“你看看你，这像样吗？”

　　“真的很累啊。”林珞珞叹气，“妈，你怎么不劝劝她呢。”

　　席灵玉是从京都开车去的那边，车是停在林家的。所以她开车过去，林春萍也是知道的。

　　林春萍说：“我跟你爸也劝过了，说是这一路这么远，自己开车很累。但是她说这样方便一点。”

　　确实是方便了些。在那里的时候，有几次需要用车，如果小姑姑没有开车去的话，她们还得想办法去找出租。但是在那里，出租也很难找。

　　席灵玉也洗完澡，从楼上下来，看林珞珞瘫在那，笑着说：“累了就去睡吧。”

　　“还不困。”林珞珞坐直起来，给她让了个位置，“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席灵玉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是不是给学校配辆车比较好？现在咱们把车开回来了，学校要是有点什么用车的事情，不就不方便了吗？”

　　闻言，席灵玉点点头：“是这么回事。那你明天跟周泉她们联系一下，说说这件事吧。今天就先算了，时间也不早了。”

　　看了看客厅挂表上的时间，林珞珞点点头。

　　林春萍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江临？”

　　“怎么，耽误你打牌了啊？”林珞珞笑着问她，“我要是说不回去了呢？”

　　白了她一眼，林春萍说：“我还不知道你？到时候拦都拦不住你走。你没什么事，灵玉她不是还有工作吗？”

　　“没事的，最近不是新品上市的时候，我公司里也没什么事。”席灵玉说。

　　“我们在京都多陪陪你，不开心吗？”林珞珞反问。

　　没办法，林春萍只能实话实说了：“你小姨生了点病，我得出国去看看她。”

　　“啊？什么病？没事吧？”林珞珞有些急。毕竟她跟姨妈的关系十分不错。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需要手术，你妹妹还在上学，没法照顾她，我过去照顾两天。”林春萍说，“本来你姨也不让我跟你们说的。”

　　一听要手术，林珞珞赶紧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别。你要是跟我一起去，你姨肯定要嫌我多嘴了。”林春萍说，“真不是什么大病，等去了之后给你们视频。说这个就是想说，让你们回江临不是赶你们，确实是时间不合适。不过，你们要是不想回去，在这住着也行，正好帮忙看家了。”

　　“好吧。”看林春萍这样，估计小姨也确实没什么大事，林珞珞点点头，“那我们买明天的机票回去好了，才不给你免费看家呢。我爸不是不去吗？让他看家呗。”

　　“行，正好我也是明天的机票，去你姨那里。”林春萍说，“你爸？你爸这个月要去外地开会，也不在家。”

　　跟林春萍说说笑笑到十一点，等到林春萍去休息了，两人也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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