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温哲听见秦听的声音。

还有一个略微耳熟的男声。

柯温哲的视线被白色的墙面挡着，说话的人见不到，但他能大致回忆起，

那应该是许知硕的声音。

应该是的，秦听受伤，许知硕怎么可能不来。

偷听人墙角是个不道德的行为，柯温哲自觉自己一向心气很高，此刻脚却好像粘在了原地。

说不分明为什么。

在柯温哲想明白之前，许知硕的声音又传过来。

他的语气好像有几分嫌弃，“怎么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一样。”

然后是秦听的声音，她的声线有些哑，她说：“去你爹的。”

许知硕：“这不挺好，还有闲心骂我。”

秦听：“干嘛，你跑到医院就为了骂骂我？”

“没有，你竟然这么想我，好歹我也是你爹，儿子受伤了岂有不来看的道理？”

秦听没声响。

然后又是许知硕的声音：“翻我白眼做什么，脚踝到底怎么样？”

那些没和柯温哲说道的情况如数告诉许知硕：
“骨折，医生说要养两三个月。”

“我打不了篮球锦标赛了。”

“……没出息，这有什么好哭的。”
许知硕说，“篮球锦标赛下个季度又不是没有了。”

“下个季度我不知道我妈妈还会不会让我打……”

许知硕声线有几分急，声音也放大，“那你听她的做什么，从小到大你听她听得还不够多？你为了她都跟你爸疏远了，还不够？”

“…许知硕。”
秦听的声音闷闷的，“不要凶我。”

许知硕像是被秦听气笑了，“行行行，我的姑奶奶。那你准备哭到什么时候？”

“没哭。”

“行行行，没哭，”许知硕说，“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你受伤正好可以好好读书，待在教室和柯温哲相处的时间也多一点，塞翁失马还不满足？”

秦听好像笑了一声，她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许知硕的声线沉下来，“真那么喜欢柯温哲？”

“第一天认识我？”

“没有，”许知硕问，“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你又不爱读书，他成绩好对你会是一个吸引的光环吗？”

“谁说我不爱读书。”

“……这里又没有柯温哲在，跟我装什么？”

“没装，我就是热爱学习。”

许知硕不响。

换秦听说：“翻我白眼做什么？”

“在心里骂你。”

“……”

安静了约五秒，秦听倒真的愿意跟许知硕讲她为什么喜欢柯温哲。

“你还记得高一期末的那个表彰大会吗？”

“不记得了。”

“……反正就是一个表彰大会，柯温哲是优秀代表上台发言。”

“一见钟情？”

“……别打岔。”
秦听说，“但也没说错。”

“那时候他念了一篇讲稿，内容我不记得了，但是讲未来和梦想的。虽然那篇稿子的话有点无聊，但我莫名其妙地听进去了。”

秦听说：“我觉得他在台上发光，那么自信明确地说着未来，就好像未来的路真的在他眼前一样。”

秦听顿了顿，“是和我不一样的人。”

“……”

许知硕听完后保持沉默，墙角后的柯温哲也沉默。

秦听的喜欢浓烈而恣意，柯温哲想过秦听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料想过，她的这份喜欢，竟是他拿教导主任的稿子骗来的。

他从来没有明确过未来的路。

围棋比赛拿奖的时候没有，小提琴被老师夸有天赋的时候没有，数学竞赛拿金奖的时候也没有。

从来没有过。

要说对未来前程粲然笃定，秦听面前的许知硕，可比柯温哲要明确多了。

上场篮球联赛的MVP。

秦听的篮球还是他教的。

一种郁结的情绪陡然升起，闷闷地积压在胸腔，有些许难受。

柯温哲喉结滚动，试图将那点情绪吞下去。

但是无果。

许知硕的声音传过来，他似乎也很难理解，“就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