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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期末，荟文国际中学取消了除了篮球队的选拔和训练之外的一切课外活动，本就单调的校园生活变得一下子枯燥起来，每天忙碌得只剩下学习。

　　所有的alpha、beta和omega都觉得惨无人性，除了陆临川。比起从小受到的严格要求，这还真不算什么。

　　等到篮球赛选拔的最终名单出来的时候，姜原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比自己想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睫毛很密，又长又细，眼睛干净澄澈，像是秋日里的湖水，瞳孔也是淡淡的灰色，一眼望过去，眼底清楚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的眼睛偏圆，就这么盯着人的时候，总有一种可怜兮兮和撒娇的意味。

　　“我知道，哥哥一定是好看的！”姜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完完全全就是重新恢复光明的喜悦。

　　陆临川幅度很小地笑了一下，说：“你不觉得我很凶？”

　　姜原仰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先前模糊的轮廓，此刻都清晰起来。他的五官很立体，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现在的他还只是少年，若是完全长开，那一定是非常符合“雷厉风行”的标准，但凌厉中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看起来似乎有点凶。

　　但姜原却感受不到一点点的压迫感。

　　甚至还觉得，那天在他脸上胡乱地摸的感觉，就应该是长这个模样。

　　“哥哥是笨蛋。”姜原蓦地笑起来。

　　陆临川：？

　　姜原笑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说：“我爸爸说过，一个人的秉性，是不能从外貌上看出来的。哥哥看着凶，但是对我很好。”

　　“爸爸还说过，看人不能用眼睛看，要用心去看。”眼睛看到的都是表象，用心去感受才能发现一个人的真心。

　　陆临川自然知道，姜原说的人是姜昀。

　　他垂眸，凝视着姜原，单纯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仿佛是一个在认真讲道理的小大人。

　　“但有时候用心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但是陆临川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

　　这个道理，或许姜昀再清楚不过，义无反顾地坚定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结果却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陆临川不确定姜原是否知道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背后残忍的真相，但陆临川并不打算说。

　　毕竟人心是看不透的。

　　现在的姜原，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好好长大就足够了。

　　“嗯。”陆临川轻轻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姜原的脑袋，“原原真聪明。”

　　姜原眼睛恢复之后，家教也安排上了日程。三个家教老师都非常的温柔有耐心，除了学习，有时候也会教些别的，因为姜原不能出门，某些时候甚至会被陪玩。偶尔几次孔嘉羽来的时候，都要称赞一声，这简直就是保姆级别的家教！

　　而姜原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等待陆临川放学之后的时间里，陪他一起玩。陆临川也会在每天放学之后，拒绝谢鹿鸣提出的所有闲逛，直截了当地回家，而孔嘉羽无不嘲讽他隐藏的弟控属性。

　　陆临川回家也不做什么，就只是看看姜原做功课，然后陪他看电视，玩一些小游戏。

　　看他做功课的时候，陆临川倒是发现了，姜原学东西很快，但主要限于是语文，数学就会反正上半天，并且有时候会在某些地方格外的纠结。

　　比如有一次，姜原问自己，21和24，哪个比较大。

　　他不假思索地说：“24大。”

　　姜原却问：“为什么？”

　　陆临川说：“因为24要比21多3。”

　　姜原一脸完全想不明白的模样：“可是24只是数量比21多，为什么会大啊？”

　　陆临川：“……”

　　姜原又补了一句：“为什么第一名就比第二名大呀？”

　　“……”陆临川：“性质不一样。”

　　“那为什么24就比21大？”

　　“……”

　　在一旁打着红白机游戏的孔嘉羽早已笑倒在沙发上，缓了口气后，他直起身，直接捞过姜原的本子丢在一旁，说：“来。原原，咱们不纠结这个，嘉羽哥哥带你玩游戏！”

　　姜原扯了扯自己的耳朵，眼巴巴地看着陆临川。

　　陆临川点点头，姜原才一脸新奇地拿起手柄。

　　孔嘉羽仔仔细细地和他说了玩法之后，开始手把手带着他玩。

　　陆临川在一旁默默地剥橘子，孔嘉羽一边教姜原一边说：“原原学得真快，比你临川哥哥玩得好！”

　　“你是不知道，你临川哥哥玩游戏贼菜了！连我都带不动他！”

　　陆临川：“……”

　　姜原小心翼翼地看着陆临川，总觉得他不太开心，然后对孔嘉羽说：“你说我哥哥，我不跟你玩了。”

　　孔嘉羽：？

　　陆临川这才忍不住笑了一下，把剥好的橘子递到姜原嘴边，姜原就着他递过来的手，咬了一口。

　　“这是什么？”姜原吃着觉得很甜，就是大冷天吃得有点凉，往茶几上拿起一个没剥皮的橘子，好奇地打量着。

　　“橘子。”陆临川说。

　　姜原自己尝试着剥开一个，学着陆临川的样子剥掉了一小块皮，手指湿润了一小截，还染上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和沐浴露的味道一样！”姜原突然说。

　　陆临川纠正他：“那是柠檬。”

　　“哦。柠檬又是什么样？”

　　陆临川笑了笑：“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姜原又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只剩下被无视的孔嘉羽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有说有笑。

　　小孩儿大概天性好奇，尤其是在此之前什么都没见识过的姜原，更是对新奇的事物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心。

　　而小孩儿总归是向往“外面的世界”的。

　　有一天放学回来，陆临川看到姜原坐在洁白无瑕的大理石阶梯上，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扭转着手里的魔方。

　　这个魔方是陆临川小时候玩过的，一直放在姜昀的房间里，几天前被姜原发现，陆临川说了怎么玩之后，他时不时就会拧着魔方玩上一小会儿。

　　陆临川什么也没说，也在他身边的阶梯坐下，静静地看着他蹙着眉头，认认真真地拧着魔方。

　　姜原的手很秀气，骨肉均匀，每一处弧度都恰到好处，比最开始的骨瘦嶙峋要圆润了一些。

　　“拼完了！”姜原突然开口，眼睛亮亮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他把魔方递到陆临川面前，魔方的六面六种颜色，拼得整整齐齐。

　　“哥哥，可以带我出去玩儿吗？”

　　原来是姜原想出门去玩，但是家教老师不敢擅自主张，而卜梦川也在姜原逐渐适应之后，慢慢地又重新接手了暂时搁置的公司事务，一时间，家教老师找不到可以做主的人，又担心一通电话过去会影响他们老板的工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扣工资。

　　教语文的家教老师偶尔看到他休息时会摸那个魔方，便想到了这个法子，说只要他能成功拼好六面，就让他出去玩。

　　但没想到姜原竟然真的拼了出来，又幸好陆临川已经回到家，是一个能做主的人。

　　陆临川没有马上回答，姜原见状，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陆临川的袖子，看着他说：“可以吗？”

　　“当然，”陆临川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说，“原原什么时候想出去玩都可以。”

　　姜原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弯起的眼睛凉凉的，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室内开了暖气，感受不到什么冷意，出了室外，姜原被陆临川套上了几件厚重的冬衣，裹得像只圆滚滚的球。

　　冬日天色晚得早，出门时天色已经暗了大半，陆临川没带他走多远，只是在家附近逛了逛。

　　这一片都是高档小区，环境很好，空气清新又带着凉意。这里平时就很少人往来，这个点更是人影寥寥，道路上只有陆临川和姜原被亮起的路灯拉长的影子。

　　小区里种有许多梧桐树，笔直挺拔，弥漫着一股叶子特有的清香，绰绰的树影在路灯映照的地面上斑驳。

　　“哥哥，看！”姜原突然兴奋地说，估计是下意地晃了晃耳朵，陆临川看着他的帽子松了一松。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陆临川看到的是逐渐被夜色侵染的天空，颜色像是被稀释了的深蓝色。

　　“什么？”陆临川不明所以。

　　“看，星星。”姜原固执地指着天空，稀稀疏疏的星星在单薄的云层中若隐若现，只不过天色还未暗到浓郁，星星的光芒淡淡的，并没有太衬显出来。

　　“想看星星？”

　　“嗯。”姜原厚厚的袖子里探出几根手指，抓住了陆临川的手，“哥哥，你说我看星星的时候，星星会不会也在看着我？”

　　“会。”陆临川说。

　　“民间有一种说法，”陆临川反抓住他的手，牵着他慢慢走，“当重要的人离开你，他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默默地注视着你。”

　　闻言，姜原又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又暗了一些，飘渺的云雾散开，隐逸的星星也更亮了一些，其中有一颗最亮，挂在寡淡的天空中，静静地闪烁着。

　　或许那个人，此刻也正在凝视着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