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做了这么久导演也不是白做的，高荣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如果说一个老戏骨能带起现场氛围，两个老戏骨能飙戏飙到让观众大呼过瘾，而两个老戏骨中间夹一个菜狗，那——

　　别说观众能一眼看出差距，就连菜狗自己演的时候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高荣知道，这也不能怪何知州。他以往演的都是些玛丽苏剧，当然这部也是玛丽苏。但是这种夹在两个戏骨中间的情况还是比较难体会的。

　　唉。

　　高荣长叹一口气，也不好再责备何知州，毕竟孩子都快把头埋到胸口了。

　　他只得对阚枳道：“再来一次，这次你眼神戏别直接看小何，后面分镜再补拍。”

　　“……好的。”阚枳答应下来，什么也没说。但何知州已经从她的面无表情中感受到了深深的碾压。

　　呜呜呜他也不想这样，他能怎么办。说好的只是个古偶剧呢，为什么权谋的味道这么重。

　　好在，接下来阚枳和太后演员都稍微收了收气势，然后不直接看向何知州，这场戏终于在她们的“包容”下，顺利演完了。

　　“卡！下一场吧！”

　　听到这个声音，何知州只觉得犹如天籁。

　　不过开心没有维持几秒，何知州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

　　“小阚啊，和你演戏很过瘾啊。我刚那句台词说完，你的反应真是太妙了。远比剧本写的要精彩。”演太后的老演员这样说道。

　　而阚枳谦虚的笑了笑，回答她：“是您带的好。和您对戏，我觉得自己仿佛身临其境了。”

　　尽管这个老演员和大齐的太后长得完全不同，但说起这些话时的表情，那简直一模一样。

　　两人聊得热闹，一旁的何知州只觉得无限心酸。

　　——明明，以前只有他的时候，这些老戏骨也会夸他演技不错的。

　　可现在有了阚枳，他的存在好像就……可有可无。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只有他没有姓名。

　　QAQ

　　-

　　剧组的生活和阚枳原来的生活截然不同。

　　她一上午赶了好几个地方拍摄，中午只吃了点饭，稍微迷瞪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工作。

　　今天下午的戏，就是当初阚枳试戏时候的那场，皇后英雄救美的戏份。

　　刚来到拍摄场地时，阚枳就看到了女主杨斐。

　　杨斐虽然真实年龄比阚枳还要大些，但她长了张非常幼态的脸。圆圆的小鹿眼，皮肤白皙，个子也不高，站在一米七多的阚枳面前，活脱脱一个小朋友。

　　“你好阚老师，我叫杨斐。”杨斐人如其貌，非常单纯，也很爱笑，可可爱爱的看起来没什么心机。

　　对于女生，阚枳的态度可比早上对男主何知州的态度好多了。

　　她翘了下嘴角：“你好杨老师，叫我阚枳就好。”

　　“那你叫我斐斐就好了。”杨斐睁大眼睛，凑近阚枳，十分自来熟的悄声问道：“阚枳，我听说早上你和何大哥演戏，把他演哭了？”

　　阚枳：“……”

　　她搓了搓手指，如实道：“他还没哭。”

　　“那也就是说快了？”杨斐笑起来：“哈哈哈，我下场戏见了他要好好嘲讽他一下。”

　　她和何知州之前合作过一部电视剧，所以早就认识，关系很好。

　　阚枳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

　　没几分钟，这场戏的演员就到齐了。

　　其中也包括和阚枳有旧怨的田莉莉。

　　与其他人不同，田莉莉的服装有些暴露，领口很低，露了点胸。

　　一看到阚枳，田莉莉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自从那天试戏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当时田莉莉走的有多么耀武扬威，她现在看见阚枳就有多烦躁。

　　她本来觉得，自己演了贵妃，阚枳要么就演皇后，要么就没得演，反正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可谁承想，和定角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修改后的剧本。

　　原本只能算是女四的皇后，戏份一下子变得比她这个一号反派还要多，而且还成了女主男主的白月光！

　　要是有美强惨可以演，谁愿意演一个整天张牙舞爪的反派？

　　田莉莉气的要命，当天就让她的经纪人去查为什么剧本会改。她以为自己能挖出阚枳为艺术献身之类的八卦，可经纪人只查到，阚枳是在试戏的时候和导演组说了些她对戏的看法。

　　这个结果让田莉莉很是不满，她本想让公司再爆点阚枳的假黑料，可经纪人告诉她，让她不要乱来，不要再招惹阚枳。

　　田莉莉经纪人虽然什么也没查到，但是这种一干二净的状态反而更让他心存疑惑。

　　只是一个小小的华亚，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的职业直觉告诉自己，不要再作死。

　　既然角色已定，那使这些手段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不如多花些心思在打磨演技上面。

　　气没出成的田莉莉，看着到处都是阚枳的综艺、代言，加上昨天节目组“单独发照片”的特别优待，她心中的愤懑达到了顶点。当时她狠话放的太多，现在被狠狠打脸，于是她被尴尬与不平充斥心口。

　　凭什么都是模特出身，凭什么都是陈耀祖带，差别会这么大？

　　她，要在演技上碾压她。

　　她就不信，演了这么多的戏，她能比不过第一次演戏的阚枳。

　　——可以说，田莉莉在万千作死的道路上，选择了一条回报率最低的路。

　　正式开拍后，田莉莉自己也发现了这点。

　　无论她是挡镜头、加气势、加快台词速度，都没办法影响到阚枳。

　　田莉莉不知带在外人眼中，她过于夸张和激烈的表演，更显得贤贞充满了淡然的智慧。

　　贤贞根本没把贵妃放在眼里，在她面前，贵妃再怎么表现，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来人，把这个小姑娘送到医局去……”

　　贤贞走到女主苏小染跟前，虚挑起她的下巴，皮笑肉不笑道：“嗯，模样倒是不错……”

　　此刻，突然到来的贤贞，带着微笑的贤贞，对于苏小染来说，就像一道光。

　　趴在凳子上作挨打状的杨斐能明显感觉到，她被阚枳盯着的每一寸皮肤都烧了起来。

　　尤其是阚枳对着她笑、说她模样不错的时候，杨斐一阵头皮发麻。

　　她很确定自己是个直女。但她也很确定，拍了那么多偶像剧，从来没有哪个男主能给她这种浑身过电的感觉。

　　——呜呜呜她也不想心动，可是这个女人对她笑啊！

　　一旁的群演上前将杨斐拖走，可杨斐却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阚枳和田莉莉对戏的样子。

　　当她听见阚枳问“贵妃，你有何意见？”的时候，杨斐觉得——

　　不如换男主吧。

　　真的。

　　贤贞皇后给她的安全感比皇帝强多了。

　　固然，换男主是不可能换的。但一场戏拍完，导演高荣自己都笑了。

　　“小杨啊，你看皇后的眼神，可比看皇帝要心动多了。”

　　一旁的场记也打趣道：“你自己没感觉到吗，阚老师和你对戏的时候，你脸整个都红了。”

　　呜……

　　杨斐当然感觉到了，但她也控制不住啊。她现在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阚枳的表情，生怕对方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然而，一个略带热意的手挨了挨她的肩。

　　“演得不错。”

　　那道挑起她心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觉得她演得好就好。

　　杨斐稍微松了口气，她真怕阚枳觉得她和何知州一样。

　　这时，高荣喊道：“来来来，你们几个主演一起看一下刚才这段。”

　　在大家一起回放刚才的戏时，杨斐没忍住，往阚枳那边靠了靠。

　　注意到对方的动作，阚枳垂头看她，没有开口，但眼神中带着疑问。

　　杨斐耳根烧了起来，她小声道：“你演的比我好，你好厉害。”

　　阚枳笑了。

　　她没有多想，也真诚夸奖她道：“你也很好。”

　　至少比接不住戏的男主何知州好。

　　——在另一个场地拍戏的何知州突然打了几个喷嚏。

　　阚枳哪里知道，杨斐不是演得好，是完全自然流露。

　　两人的小动作被高荣发现，但他没说什么，而是转头对一直沉默的田莉莉道：

　　“这段你用力过猛了，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