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警局之前, 程昭昭问了张雪目前的情况。

　　警员告诉她，他们找到张雪的时候，对方身上受了多处重伤, 肋骨断了三根, 脸部被打得血肉模糊。

　　他们到的时候，她只剩一口气了。

　　她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几天，好在目前, 已经脱离生命威胁。

　　最后, 警察同志告诉程昭昭：“医生说, 虽然张雪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她的精神受到重创，不管是思维还是记忆力, 都有些滞缓。”

　　*

　　张雪恹恹地躺在病床上休息, 思绪飘忽，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

　　然后她看见一名少女从门口走了进来。

　　少女一身米白色羽绒服, 手里拎了一只淡紫色的包包, 围着一条藕粉色围巾, 头发挽起来, 衬得她的脸蛋煞是漂亮。

　　她走到她的床边, 身后跟着的男人将果篮放下，又和她一起坐了下来。

　　一旁的护士问道：“张雪？你还认识她吗？”

　　张雪凝望着程昭昭好久, 久到迷惘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一丝清灵。

　　仿佛她开始找回了自己的世界。

　　人和人之间真的很奇怪, 几个月前, 张雪看见这张脸, 看见程昭昭永远高贵的面容, 就满心厌恶。

　　可现在，她冲着她, 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谢谢。”张雪说。

　　她的眼角闪着泪光。

　　“她好像对你有反应欸，来看她的人这么多，你是唯一一个能够激发她反应的。”一旁的护士很惊奇，“你以后能多来看看她吗？说不定有利于她的恢复。”

　　程昭昭点了点头：“我会的。”

　　临走前，她看着张雪的双眼，对她说：

　　“也谢谢你。”

　　为那些曾经差点被毁掉一生的女孩们，为她那晚冒死送出来的证据。

　　也为程昭昭自己。

　　*

　　程昭昭没有多留，便离开了。

　　张雪的情况比她预想中好很多，这么继续接受治疗，相信总有一天能够恢复正常生活。

　　而这件事，也终将会被时间冲淡。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了，程昭昭坐了一天的车，想走走路，便让司机先将车开回去了。

　　她和林原一起走在路上，突然收到了微博发来的消息提醒。

　　程昭昭打开一看。

　　北城警方专门为她发了一条微博，嘉奖她举报和提供证据有功，奖励现金和锦旗，夸她是所有艺人学习的榜样。

　　身为艺人，程昭昭的社会影响力比普通人大，这种事的宣传力度也大了很多，没一会儿就上了热搜。

　　光就这张截图，都够给程昭昭粉丝们长脸了，这图一拿出去，娱乐圈那个明星有这排面？

　　“好坏兼有。”一旁的林原说道，“卢志群被你搞垮了，娱乐圈不知道多少人会跟你结仇。往后你要混下去，找茬的人估计只会更多。”

　　程昭昭按灭了手机：“没事，哪怕我不跟人结仇，只要往上走，找茬的人就不会少。”

　　“这倒是说得对……”

　　林原话刚说完，就看见程昭昭随手把她的包递了过来。

　　十分之理直气壮。

　　林原：？

　　“干嘛？”程昭昭斜睨着他，“不想拎了，身为我的助理，不该帮我拿包吗？”

　　“行行行。”他无奈地接过包，又道，“那你就不怕，我其实也是卢志群那一边的人，混在你身边，其实是为了害你？”

　　“是吗？那你现在从我家搬出去，台球打不了，泳池没有了，你最爱的电玩，得每天跑路去商场才能玩，而且我保证你再也玩不到那台定制的篮球机……”

　　“你别说了，我投降。”林原举起双手，“我保证，我对你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程昭昭那双漂亮的眉却蓦地蹙了起来：

　　“不要动作这么大地拿包！弄坏了怎么办？”

　　林原傻眼了，小声嘀咕一句：“怎么这么麻烦啊……”

　　话说完，他缓慢地放下双手。

　　谁让人家是他老板呢？

　　程昭昭对林原并没有过多怀疑，他要是想害自己，这几天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何况她派人暗中调查过林原，对方真的只是邻城一个混混组织的……

　　小头头而已。

　　*

　　卢志群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没过多久，程昭昭接到了《旅行小队》的通知，要去录制一个探访山区儿童的特辑。

　　面包车开了几个小时的路，才抵达了终点。

　　程昭昭从车上下来，脚下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泥地，面前是间一看就很破旧的学校，墙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说是学校，但称它为“用砖和水泥搭起来的大房子”也许更为合理。

　　这一期《旅行小队》的特别节目，主题是探望贫困区儿童，旨在让更多人了解他们的生活，关心山区孩子，有能力者向他们伸出援手。

　　程昭昭的车子是最后到的，一下车，任梨就跑了过来抱住她。

　　她真是担心死她了。

　　在卢志群事件发生的那段时间，为了保证安全，程昭昭一直没出门，也就没机会跟任梨见面。两人只能线上聊聊。

　　沈临沉也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都曾在微博上发声支援她。

　　程昭昭首次露面，弹幕也十分多。

　　【女英雄！】

　　【昭姐最牛！】

　　【程昭昭跟温惠之站一起，这个气氛很微妙啊。】

　　这一期的飞行嘉宾名叫温惠之。

　　正是卢志群事件中，声援过他的人。

　　那些声援卢志群的人十有八九都被调查过了，可温惠之靠着怒骂卢志群，表示自己也是被他欺骗了，警方又找不到什么明面上的证据，所以她能躲过一劫。

　　微博上，她请了不少水军，给大众制造一种她也是受害者的错觉，请大家把注意力放到她的歌曲作品上。

　　看见程昭昭，温惠之眼中划过一丝恨意，不过很快便一扫而空。

　　程昭昭想营造正义使者人设是吗？她偏不让她如意！

　　网友喜欢造神，也喜欢亲手毁掉神。温惠之早就在弹幕请好了黑子，一旦程昭昭有做得一丁点不对，或者考虑不周到的地方，就会遭到怒喷。

　　温惠之调查过程昭昭，她一个作精公主病，在温室里长大的小公主，来探访山区儿童，肯定会露出极具优越感的一面。

　　到时，她虚伪的面孔就会被自己撕碎！

　　温惠之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等嘉宾们都集合好了，主动在镜头前露出自己手上提着的精致盒子。

　　镜头扫过去，她把盖子打开，里面躺着各种动物图案的点心。

　　她甜甜地笑道：“这是我自己给孩子们做的小糕点。”

　　涂梦丽立刻捧场：“哇！惠惠你好有爱心！”

　　温惠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其实节目组早就提前通知过，礼物由他们出，嘉宾们不用带。

　　只不过，她自己当然得带上了，否则怎么跟程昭昭对比呢？

　　弹幕上的黑子立马开始发功。

　　【惠惠太有心了，这么有爱心的人怎么可能和卢某人是一伙的？】

　　【程昭昭不是女英雄吗？怎么来探访山区儿童，连礼物都不带？】

　　【笑死，就这样还营销正义使者人设，山区儿童不配你程大小姐的关爱是吧。】

　　【好多黑子啊，看来搞垮卢志群真的让有些人急了眼了。】

　　【程姐并不是圣人，再说节目刚开始，你们怎么就知道她没准备？】

　　【对！我昭姐那么善良，肯定准备了！】

　　……

　　弹幕红脸白脸一起唱，便给程昭昭戴上一顶高帽子。

　　如果她没准备礼物送给孩子们，那群黑子就又能找到黑她的手段了。

　　只有涂梦丽愿意捧温惠之的臭脚，其他几个人都知道她声援过卢志群的事情，纷纷不太愿意搭理她。

　　但温惠之也不在意。

　　尤其是任梨，她和任梨都是歌手，但论资历，任梨本来就比不上自己，温惠之自诩前辈，也不是很看得起她。

　　导演原本其实不太想请温惠之上，但飞行嘉宾都是提前谈好的，有合同在手，所以他也只能作罢。

　　导演身边站着个30来岁的中年男人，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兼老师。

　　简单的开场白过后，一行人就和校长一起进了学校。

　　程昭昭跟着进了教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场景。

　　教室里面的光线有些暗，屋顶有个地方破了，用彩色麻袋盖住，防止漏雨。

　　六十来个学生挤在一间教室，用着棕色木头制的桌椅，看见这群来客，明亮的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算上我，学校拢共就三个老师，孩子们都很爱学习，只可惜，我们给不了他们多好的条件……”校长不太会说话，语气缓慢地讲述着情况。

　　摄影师拍下来的场景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不少人看得红了眼眶。

　　“这些孩子太可怜了。”

　　温惠之说得楚楚动人，五官微微皱起，带着怜悯。

　　但她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虚伪。

　　就在这时，程昭昭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宿主请注意！！！】

　　【就是在这个地方，书里的程昭昭嫌弃教室太旧了，不愿进去，被网友骂成傻X，成了全网黑爆发的大高.潮！】

　　系统很显然有些激动：【宿主快！快展示你阳光善良的一面！摄像机对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