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

　　两人谈了一个小时，于南彬泰半时间在听柯总说，只是他的眼底越来越沉。

　　耐心地等柯总说完，于南彬勾着唇为他亲自倒了杯茶，“我明白了，柯总，这事儿可能是我们沟通上有点问题，怪我们！这样吧，你明天过来，行不行我都给你一个交待，好吗？”

　　柯总闻言，脸上浮出犹豫之色，但见对方摆明了不想今天跟他谈，他也只能起身告辞。

　　于南彬亲自将他送至门口。

　　柯总临了还对他说：“于总，我知道这次的项目我们吃下的话会有很高的利润空间，也很感激您给我这次机会，只是贵公司提出的要求的确有点太……希望您能多考虑考虑我们，不然谁也做不了这单啊。”

　　于南彬微笑应是点头。

　　柯总出了公司大门，于南彬一转身，脸已经沉了下来，“召集人开会。”

　　简溪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五分钟后，于南彬进入会议室，面对一干管理层人士，“啪”地一声就将合同甩到了桌上。

　　大家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

　　“刘副总，”于南彬首先拿刘俊雄开刀，“请你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以为来签约的信新柯总，却是来告诉我他不干了？”

　　刘俊雄故作镇定，“于总，柯总一来就进了您的办公室，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谈的？”

　　“这个……当然。”

　　“那请你当着大家的面，解释解释我们这份合同。”

　　刘俊雄不知于南彬为什么发火，他接过递过来的合同，慢条斯理地翻开第一页，心里有些所不满。他好歹是副总，被他当众跟训小孩似的，以后他还怎么服众？他一个破亲戚从新加坡跑到这儿来耀武扬威。

　　他清清嗓子，有模有样地说起合同来。

　　他扬扬洒洒说了一大通，于南彬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只是等他阖上了合同之后，冷冷问他，“说完了？”

　　刘俊雄心头不悦更甚，但只能点头。

　　于南彬抽了一口烟，看向众人，“你们有没有补充？”

　　大家犹豫着摇头。

　　“你们的意思是刘副总解释的都对？”

　　这话问出来就是有问题，这下在座者不敢快快点头了，拿着合同传看，不然就在那儿绞尽脑汁想哪出了问题。

　　于南彬耐心告罄，他自上而下一一点名，大家不是摇头就是说了一点不痛不痒的语病问题。

　　简溪坐在于南彬身边，看他的脸色，估计马上就要爆发了。

　　“简经理，你觉得有没有问题？”于南彬突然问起她来。

　　简溪愣了一愣，照理她是人事经理，跟他身边也是助理罢了，他本不应该会问她，但可能他被气得理智都快没了，才逮谁都问。

　　她迟疑了一下，对上了于南彬的视线。不知为何，她放弃了心里利弊的衡量，脱口而出，“刘副总的理解是有问题的，并且，是根本性的问题。”

　　简溪干脆利落的话语就像在会议室投下了一颗炸弹。

　　根本性的问题？那不就是完全没理解的意思？众人哗然。

　　于南彬略为意外。他的确是问了一圈人都说没问题，气得头脑发热才随口问了简溪一句，没想到居然只有她发现了问题。

　　“是吗？有什么问题，你分析一下，让大家都听听。”他道。

　　简溪感受到众人热辣的视线，但她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不怕成为眼中钉。她坐直了身子，侃侃而言，“是的，首先，我们这份合同是一份双赢合约，不应该让客户感到为难……”

　　简溪用了大概十分钟，在没看合同的基础上，将里头的重点一一挑出说明，句句有理有据，却与刘副总的理解南辕北辙。

　　于南彬第一次正视简溪的工作能力。

　　说实话，在刘副总与两个业务经理都没有吃透合同的情况下，他并不指望别人还能理解，特别是虽然跟在他身边做助理却从未接手过实际业务的简溪，但是现在却只有她将这个略为复杂的订单情况了解清楚，与他完全同步。

　　会议室的众人听着简溪的话语脸都黑了。

　　等简溪说完，于南彬淡淡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头面对一干部下，言辞转厉，“简经理从没接手具体事务，但她的话句句一针见血，你们呢？我天天跟你们开会，与你们不厌其烦地解释，但你们一个都没搞明白！你们刚刚说的，全是一堆垃圾！”

　　刘俊雄紧绷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没有接触这个新的业务领域，所以我一家家的公司跑，跟一个个老总商谈，我谈的时候哪次不是让你们在身边听着，你们全都听到哪去了，听来听去，听得全是你们自己的想法，跟客户谈的以为我们条件苛刻，不敢跟我们合作了！”

　　于南彬越说越气，把手里的打火机都摔了，“你们不懂可以问我，但不懂就乱七八糟去跟客户谈，谈什么？谈什么！”

　　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是简溪第一次看见于南彬发火，或许是事不关己，她觉得这样的他都非常有男人味。

　　“我有没有交待这个单不仅不好做，而且还要得非常急？我这么告诉你们是让你们再给我拖后腿吗？一旦订单完成不了，天价的违约金谁来付？刘俊雄，你来付？”

　　刘俊雄被指名道姓，完全灰头土脸了。

　　于南彬狠狠抽了两口烟，下了决定，“行了，在你们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不要直接接触客户了，简经理，你来与客户沟通！”

　　简溪明白自己出了风头之后，百分之五十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她着实不愿意接手业务这一块，散了会后，她再次去老总办公司室找上了于南彬，“于总，我能力不足，怕完成不了您的交待。”

　　于南彬发了一顿脾气有点懒散，他靠在办公室的红木沙发上，倒了一颗糖出来没看她，“我看你说得很有条理，以前是不是做过业务？”

　　“是……但是我在HM公司是做人事的，我怕越级会引起同事的不满。”

　　“这些你不必担心，如果我看你做的好，可以直接调你去做业务经理——你以前在哪个公司做过？”

　　“一家小公司，于总您可能没听说过。我的兴趣在人事上，不喜欢跑业务。”

　　“业务经理晋升的机率比人事经理高得多，工资方面也很可观，为了你的职业前景着想，我建议你还是回归业务部门。”

　　简溪抿了抿嘴，秀眉微蹙，“我有信心在人力资源这一块干出些名堂，人各有志，于总。”

　　于南彬捏了捏眉心，略带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那你就当帮我的忙，等这一单完成了，你再做回HR。”

　　简溪看见于南彬这副模样心软了，她当然知道这段时间于南彬有多忙，几乎到了脚不沾地的地步，现在如果没有一个人充当他的左右手的话，他可能真要一人当两人用了。

　　简溪犹豫了片刻，“那我就勉强试一试吧。”

　　于南彬内心微奇妙，刚才她还言辞坚决，这会儿又一口应下来了，这是不忍心看他累的意思？

　　“你放心，为了防止再出意外，我会听你跟客户商谈一两场，我觉得你行了就一定没问题。”

　　“好的。”简溪无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