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问：“谁发现的？”
“你二叔。”
西夏不相信地问：“怎么知道是我爸？”
“你妈说他那天穿的就是那套衣服，还有他的表。”
“我没看到表。”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心里空荡荡的，回声格外刺耳。
“在这里。”三婶从母亲手里拿出一块手表递给西夏，她看了，心里缩紧，喃喃道：“是他的表，确实是他的表。”她缓慢地坐在床沿边，摸着那块旧表发愣。
“我怕你路上危险，没敢告诉你实情。”
三婶见她坐在床沿一言不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地窖已经闲置很久没有打开了，前几日，二叔听说地窖空着，想借用来放置一些东西，于是打开了上面的盖子，通风之后再用。没想到昨晚下了雪，二叔下去铲雪时发现不明硬物，下面光线不好，二叔辨认了很久才认出是一具尸体。他们没有报警，而是把尸体直接抬了上来。
......
这也导致宋安琪看过现场后，发现这里已经破坏得面目全非。他无奈地说：“现场破坏得太严重，根本找不到线索。”
西夏抬头看到宋安琪进来了。他问她：“你还好吗？”
她摇摇头，“我没事。”盯着那块表看了很久，眼泪却是一滴也没有，整个人像是僵硬的木头。


124

她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嚷：“你们怎么不早说？我们也不懂啊！”
宋安琪忙安抚他们：“没事，不怪你们。”
“那现在怎么办？能不能查到是谁？”
宋安琪没说话。后面的声音，西夏也没听到，此刻的她犹如陷入真空，一切声音和色彩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听得见自己血液汩汩的流淌声。
外面，人们正忙着帮忙搬尸体，三婶问她：“放在哪里好呢？”
西夏说：“先放在闲房里吧。”
三婶虽然尖酸刻薄，但也真的会帮忙，她出去了，西夏听到她的大嗓门，隔着门都能有力地送到她的耳边。她被惊醒，看着母亲的脸，灰白、疲倦，慢慢失神，眼前是来来往往的人，他们的脸熟悉而陌生。
......
母亲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人们几乎都已经离开，屋里只剩下三婶问她：“去我们家吃饭吗？”
“三婶，不用了。”她抬起无神的眼睛看了看说话的人。
三婶走后，母亲无力地问：“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样了？”
“没事，你爸呢？”
“他们搬到闲房了。”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妈，先别急。“
她看了看母亲的表情，她一瞬间衰老不少岁，鬓角的银发和眼角的皱纹原来已经那么明显。她眼神呆滞地看着空中某个虚无的点。西夏问她：“你饿吗？”
母亲摇头。西夏正一筹莫展时，宋安琪进来了，她见他还在，便问：“你还在啊！”
“嗯。”他坐到窗台上，“他们，你的那些叔叔们正忙着准备你爸的后事。”
“嗯。”
“你有什么想法或要求吗？”
“我不懂，没有吧。”她看了看宋安琪，他也在看她。她问：“我应该有想法吗？”
她有点委屈，像只溺水的小狗看着他，他说：“不是，就是问问你的想法，比如一些仪式...”
“我最烦繁文缛节，我爸也是，简单点最好。”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往外走：“我想出去抽支烟。”
他离开了房间。母亲说：“我去做点饭。”
她说：“我不饿，你吃吗？”
“小宋也在，他不吃饭会饿的。”母亲下床去厨房了，她的背影有些凄凉。西夏也跟着出来，在院子里没看到宋安琪，她往门外走，看见他正在阴影里，烟头的红星一闪一闪，她走过去问他：“饿吗？我妈去做饭了。”
“你怎么出来了？”他的声音沙沙的，很沉涩。
“透透气，我有点头晕恶心。”
“我已经问过邻居，他们都说没印象。”
西夏点点头，说：“我明白，平日里，人们不会注意这些事。”
“现场也没找到线索。”
“嗯。可是...怎么办呢？”
他不说话了。两个人并肩站着，夜色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风越来越刺骨，西夏看着远处的林木和田野与天际交接，深邃而沉重的色彩一路延伸到脚下，远处有灯火，还有狗吠声，还有风声过境时杂乱的声音，林子里有人影移动，大概是在捡陷阱里的猎物。她问：“进去吗？外面冷。”
他扔了烟头踩灭，走到她身边，捧着她的脸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你，只是想告诉你，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唔...我知道。”
他的唇落下来，冰凉柔软的触感，西夏双手放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她撑不住了，伸出手抱着他的腰。他直起身子，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慢声说：“好点了吗？”
西夏笑中带泪地说：“没有，心还是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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