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显然顾皓并没有发现女人的不对劲,依旧一个劲儿的叽叽喳喳,闹得人恨不得带上耳塞或者直接将他驱逐出去。而此刻顾皎却没了心情和顾皓吵闹，只能尽力忽视他。

　　“美女,晕车吗？要不要给你个袋子,可别吐我车上啊。”倒是司机先从后视镜里发现了顾皎脸色苍白的不对劲,连忙开口道。

　　“你不舒服吗？”这时顾皓才停下讲话,皱紧眉头看向明显在忍耐着什么的女人。

　　“没事。”而顾皎却摇摇头,她瞟了一眼顾皓，“如果你能安静一点,我会更好。”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没来由的，顾皓想到了什么，有些新奇的观察顾皎的神情，果不其然在她脸上看到了稍显烦躁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顾皓故作轻松的安慰，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不过他确实是过来人，毕竟当时来找顾皎也是做了很大的心里斗争，可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坐上了去往F市的飞机，因此只能木着脸闷头莽下去。

　　“爸妈已经变得不一样了。”顾皓耸耸肩，虽然当时报志愿也闹了很长时间，但到最后老两口仿佛认命了一般，随自己孩子去了，觉得只要平安健康每年能见到就好。

　　说到这里，顾皓还得好好感谢一下顾皎，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所以在父母眼中自己做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任他去了。

　　仿佛是承认自己教育失败，因此也不再纠结于自己孩子怎么怎么样，说到底，还是开放了不少。

　　“最起码没骂过我了。”他耸耸肩，勾起嘴角。

　　“看到你回来，肯定吓得以为出啥事了哈哈哈。”

　　顾皎有些无语，但好歹心里的焦虑缓解了些。

　　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林灼报了个平安。

　　[月亮]：我到了，正在出租车上。

　　灼：好的～注意安全，我会好好想你的

　　[月亮]：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吧？怎么玩手机？

　　灼：课间呢[猫猫可怜.jpg]

　　[月亮]：那你好好学习，我快到家了。

　　灼：嗯嗯，记得想我[吻]

　　[月亮]：一直在想你[微笑]。

　　林灼看着最后顾皎发的[微笑]表情，有些无奈的叹气。她之前一直以为是代沟，可又想到顾皎也是年轻人，怎么可能不懂现在[微笑]的真实含义，于是就和她深入探讨了一下。

　　结果得到答案——觉得很有趣。

　　久而久之，林灼也就习惯了两人聊天中的[微笑]，甚至自己也跑了偏，和别人聊天时也用上了这个表情。

　　顾皎没有猜错的一点是，现在的确在上课，并且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堂课，很多学生都没了上课的心思，只能被动欣赏物理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模样。而林灼早就思想跑偏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明目张胆的走神。

　　她在想顾皎，总是不自主的想顾皎，可只要一想到现在相隔一千多公里，不在一个城市，就算回了共同的家也无法见到女人的时候，心里就会很难过。

　　甚至就连胃也酸胀的厉害，链接到心脏，一起变得空虚。

　　“林灼。”

　　作为年级第一，林灼总是率先被老师们认识的存在，听见物理老师叫名字之后她才堪堪回头反应过来站起来，虽然内心茫然可面色不显，理直气壮的看着物理老师。

　　“我的课就这么无聊不想听吗？”物理老师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身材干瘦矮小，留着一缕八字胡，现在看来“吹胡子瞪眼”倒是非常应景的形容。

　　“没有，老师。”林灼丝毫不慌，在面对这种事情她向来内心强大，“我只是昨天做题睡得有点晚，走神了而已。”

　　简直是好学生的典范。

　　可听见林灼“狡辩”之后，周江离不由得露出了僵硬的微笑，谁不知道这家伙回家从来不看作业一眼！

　　现在倒是理直气壮，撒谎撒的理所当然！鬼知道昨晚上她都干了什么才晚睡。

　　而物理老师不同，听了林灼的回答之后他点点头，语气放缓态度温和了不是一点半点，稍微顺了顺自己的小胡子，说：“坐吧，以后还是要合理安排时间，不要太晚睡觉，免得早晨打不起精神……”

　　林灼坐下之后又开始光明正大的走神，垂眼看着藏在书本下方的手机，聊天框里再没了更多消息。

　　顾皎在干什么呢？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她爸妈会很高兴吗？她还会回来吗？

　　站在家门口，顾皎皱紧眉头看着门上贴着的福字，旁边去年贴的对联也迟迟没有撕下，她摸索了一下挎包链子，就好像第一次出国那般无措，她甚至就像现在离开。

　　但顾皓看出了她的踌躇，不由分说的直接掏出钥匙开了门。

　　“爸妈，我回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将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的两人的视线吸引过去了，顾母有些惊讶的看着顾皓，说：“你不是说要出去玩玩过段时间再回家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语气之中竟听出了一些嫌弃，仿佛自己二人世界被不速之客打扰的不耐烦。

　　她可算是了解自己儿子了，聪明是聪明，但在某些方面却笨的要命。之前一直想望女成凤望子成龙，现在想想，不把自己气死就算好的，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怎么，陈女士不想让我回家啊？”他将行李箱搬了进来，在玄关换鞋。

　　“这行李箱什么时候买的？还是女士箱……顾皓，你不会？”顾母眨眨眼，晴天霹雳。她自认从小到大的教育或许有不小的问题，可她从没想过将自己两个孩子都培养成同性恋。

　　“妈！你又在胡思乱想！”顾皓几乎想要把自己妈妈的脑袋瓜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我喜欢女的！”

　　“你姐也喜欢女的。”一直没说话的顾父开口了，简直是往顾母的心窝子里戳。

　　“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母瞪了一眼顾父，然后起身就准备帮顾皓去把行李箱拿进来，一边走一边还问，“怎么不关门？还有东西放在外……”

　　顾皎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独自站在门外垂眼看着地板，顾皓站在玄关处，也没刻意催促，只是如往常一般。

　　女人穿着黑色漆皮短靴，她略微向后退了一步，长袄遮盖住了想要逃避的念头，这时，顾皓朝身后看了一眼，顾皎停住了，她抿着嘴，口红都快被吃干净了。

　　今天分明画了精致的妆容，可她想要别过头去，不让任何人看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她甚至想了十年才明白。

　　顾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母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抬头，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笑着看向怔愣在玄关的中年女人，五年未见，她似乎并没什么改变。

　　“好久不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