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门门规，属下便不送小姐了。”
“还叫小姐？你不想与我做朋友？”
寒月话及此处，不免又挑动了史麟心底的一丝感触。
“能与小姐一番言语，已是不易，怎敢奢望再有？”
“也许上苍怜悯，我有再来的机会。”
寒月诚恳的语调和容颜似乎是打动了史麟心底的一点妄念，刚入史室的时候，他何曾没有想过过去？何曾不想有个朋友？何曾不想与人谈天说地？
然而时间的洪流却慢慢地折磨着他的心志，让他不断地放弃自己的理念，自己的梦想和自己最后的一点追求。年复一年，他由志学步入而立，多少的冥思之念都已研磨待尽。
如今这个称要与他做朋友的女子却又要燃起自己的渴望，然而希望之后的绝望他又不知尝过了多少次？
他何尝不在送饭人来的时候早早等候，然而十四年间，送饭的人不停地在换，永远是陌生的面孔，永远是放下饭盒便走。即便相逢，也从不多看他一眼，好像是如此来让他明白，杀门是多么地人才济济，气势庞大，又是多么冷漠淡然，悠然独处。
他只能对着那些日积月累的书册喃喃而语，独自叹息，他甚至明白，他是要在此终老，在此一生的。就好像十四年来你是第一个，何尝不会是最后一个。
史麟沉默不语，眼神中却尽是落寞哀伤，寒月看在眼里，自然清楚他所思所想，过了十四年这样的日子，任谁的观念都非是朝夕可改的，想来需要有些时日方能让他相信，她所言不虚，遂寒月决定作揖告辞。
“史麟，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史麟缓过神来，躬下了身子，然而见寒月转身而去，他的口中竟不住吐出个词来，“孤月。”
那一声僵硬的叫唤让寒月停足，转身相视，两人长久不语，遂而相视一笑，那似乎是杀门中最忌讳的容颜，那般纯真无邪，充满希翼。
他最后仍是选择了相信，选择了期待。
寒月随后便离开了史室，然而一旦出了那间石屋，她的脸上又竟是冷漠和防备，仿佛方才的那些笑容与柔和的语调尽是虚假，着实是换了一个人。
似乎那一场相识，就只是为了演一场戏而已。

第十九章


长安，太师府。
七月初的天，已是艳阳高照，直直地照在身上，难免觉得有些热意。然而太师府的后院花香满溢，绿树成荫，苍天古木拔地而起，倒是阴凉得很。
进过太师府卫家的文人雅士都知道，卫家没有什么罕见稀珍的古董珍宝，唯一引人入胜的便是后院的一地花草。内院的格局几乎是以树为墙，以花为景，尤其是到了夏季，百花竟放，芬芳满园，令人胸中开阔。而卫家人对这些草木，更是悉心照顾，关怀备至，人人都是花匠中的国手。
先说卫府老爷，当朝太师——卫志申，已过耄耋之年的老者颇有威严和睿智。前朝顷王叛乱，身为太子太保的卫志申，忠心护主，携太子迦衍逃出，后又伴其身侧，出谋划策，历经艰辛，替主夺回皇位，封为太师，贵为三公之首。后经“祈天之乱”，安亲王谋反，卫志申又因救驾有功，竟免其行君臣之礼。
卫志申长子——卫绍华，官拜吏部尚书，为人沉稳公正，也有人说其木纳，不懂看人世故脸色，倒也如此，在他掌管吏部期间，始终严谨用人，不曾有行贿受贿之事。而他对妻忠贞之情，朝野间也早有传闻，听说其妻成亲不至两年便因病离逝，之后便不曾续弦，愿孤老一生。膝下有一女儿，水灵乖巧，取名灵儿，如今也已年芳十六。
卫家次子——卫紫修，则是年少时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近知了不惑之年方入朝为官。行事作风倒是比他的父亲和兄长要圆滑了许多，现任兵部侍郎。外表潇洒倜傥，性情却如家传般地内敛含蓄，皇上迦衍又见其武艺高深，并命其为亲卫军的军师，很是重用。
此刻，锦衣紫袍、面容俊朗的男子静静地站在百花丛中，眼光幽深地看着手中的蒲公英，任它一点点地被风掠过，其身旁的蒲公英也飞舞而起，满园中似如白色柳絮在空中舞蹈。直到剩下光秃秃地根茎，男子才放下了手，看着碧蓝的天空，有些失神。
“紫修，在看什么？”
“爹，回来了。”
卫紫修转过身，嘴边含着淡淡地笑颜，看着一位身穿官服的老者缓缓走来，仙风道骨，虽已满头华发，但步履间仍能看出他身型健朗。而神色慈祥，面容也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和卫紫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在看蒲公英？”卫志申抬头望了天空一眼，又看向儿子道，“很美。”
“是啊，随风飘逝，稍纵既散。这些花也是这样飘到这里落种、开花的吧，如今又不知要去往何方？倒感叹种花人，万般照顾，却终究留不得它。”
“哦？”老者的眼神瞬息便有那么一闪，他自然清楚自己儿子的品行心思，想来是借花叙事，“出事了？”
“刚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