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你到最后还是为了你自己。”他赤足踩在水面上, 自己选择了一个方向走去，与拉维娅背道而驰：“假如只是这样，你可以走了, 我不需要。”

　　她立即追了上去, 拦住他的路, 她倒着走，“如果被辱没逝去, 这就是你的结局, 你甘心？”

　　他面对着一双眼都装着他认真说话的拉维娅, 他眼里露出少见的快乐, 报复道：“至少和你的时间错开，我会在下一纪复活。”

　　“不会有复活了。”她张开双臂拦住他, 逼他停下脚步：“上一任月神——满月就是没有复活，被你拥有了权柄在月神宝座上一直坐到今天,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趁机拿走你的权柄？”

　　他没有了仰躺在水面上的涩然，穿上神袍仍然是淡漠的样子, 但他的眼生来就深邃温柔, 以至于在他的睫毛垂下的时候遮住幽黑的虹膜会误以为他是温和的。

　　月神沉默一阵：“满月女神曾经复活了的。”

　　她倔强的样子映上了水波粼粼, 眼里有着逼人的光：“那你是抢了她的权柄？”

　　电光火石间, 她突然想起了几句话。

　　【你说的那片惩戒羽……】

　　【那本是泛着金色流光的黑羽，是前两任的满月女神中了日神的太阳金箭后死亡时而留下的遗憾——包括着一切得到又失去或者从未得到过的感情，这世上现存一片就在我这里。】

　　惩戒羽为什么会在他那里……神明不会选择继承人, 因为复活等于祂们的苏醒。

　　拉维娅没有在任何时候的感悟有这么深, 她无比感激自己的记忆力，这是曾经在去见罗德尼校长时被梦魇树卷入的一个幻境, 在女巫之境的前面发生的事。

　　对得上了, 最初的日月双子神是日神和满月女神, 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月女神死于太阳金箭下，神明在神庙留有神像，逝去后会回归神庙等待复活。

　　前两任满月女神——也包括了复活后的满月，那现在的阿灵瑟是怎么突破神权的包围圈拿到月神权柄的？

　　“抢？”他突然笑了冲散了淡漠，万物失色，他戴上了谦和：“不，那是送给我的。”

　　“你纹上图腾的那位日神冕下的两只太阳金箭送她绝望离去。”他的声音又低又温和，深情地叙述着一位初代神明的殒落，但她莫名的感到他的嘲讽：“可在最初的时候，也是他们的爱意灌溉出了爱神的神格，时间给了人太多的震撼……”

　　“比如你是从哪里拿到的太阳金箭？”他猝不及防的追问：“日神承认从没有赏赐过你这个杀器。”

　　也是巧得很，同样拥有日神图腾的人拿太阳金箭射杀手持月之力的神袛。

　　“我可以告诉你。”拉维娅眨了眨眼睛，眼尾带着魅意，狡黠道：“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一个问题换一个秘密。”

　　月神静默。

　　“……好。”良久，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谁先来？”拉维娅透出兴趣盎然：“那我先来吧——接上面的问题，日神为什么要射杀满月女神，还是整整两次。”

　　她直觉不简单，是什么能让曾经深爱的两人兵刃相见……

　　“哈……”他轻笑，说出了被掩藏至今的真相：“因为，在创世神神隐之际，日神……无意间看到了放在神庙塔尖的记忆珠，窥探到了命运，当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出来沉睡了一百年——还是三百年？”

　　“总之，他一苏醒亲手结束了他的爱人满月女神宝贵的生命。”

　　“那第二次她死亡是在她复活之后被日神赶尽杀绝？”她若有所思的问道。

　　“当然不是。”他抬了抬手，又慢慢放下，因为得到了趣味而嘴角勾起：“但现在该我问了。”

　　“没事，你问。”她还在琢磨满月女神两次死亡与这个世界有什么关联，和月神轻而易举拿到月之力又有什么联系？

　　他见拉维娅走神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脸，又冰又滑，一触即离，“之前的事情，我仍然记不太清，我只知道我还要下深渊一次，既然提起了箭矢，那我就问问你，之前你用太阳金箭杀我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海浪无声的涌起，泛起波涛。

　　这……

　　拉维娅一时语噎，她直接跳过了中间的那段时间，也就意味着错过了处于那段时间的事情与记忆，她不知道她还用太阳金箭杀过他……

　　月神见她默不作声，蹙了眉毛，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她的脸，软软的。

　　他不愉：“你不会又说你忘了吧。”

　　他的一句话把她的路堵死，现编一个他摆明了不信任她会让这个交换直接谈崩，不说也不行，可获取高层情报的机会近在眼前，她还不知道关于黑暗神与光明神的过去呢！

　　她理直气壮：“其实没有什么想法，我认为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一定是迫不得已。”

　　他不满足于这个回答，还想再问。

　　拉维娅偏过头摆了摆手：“一个问题换一个秘密，再问就是下一个，现在到我了。”

　　她提高了点声音道：“照你的说法，为什么第二次满月女神的最终死亡不是日神的赶尽杀绝？”

　　他捏了捏鼻梁，长长的叹息。

　　“因为，第二次日神没想杀她的，满月忘记了一切，她离开了神域。”

　　满月女神在复活日睁开了点缀着月晕双眼，她什么都忘了，包括她曾经的爱人，她还是曾经那个快乐又温柔的女神，她放弃规则的保护，放任初生的神体来到俗世，在世界法则的打压而变得脆弱。

　　她在山间赤足趟过溪流，在森林梳理母树的根须，在海滨与潮汐女神合音，可是……快乐并不是永恒的。

　　万神之宴开始了，神明的爱恨变成的热泪成为了天边的火烧云。

　　神之宴在神庙打开大门的时候举行，众神欢欣鼓舞，她不听潮汐女神的挽留要去挑战命运，代替生命女神为神隐的创世神像献上最香甜的酒液，她站到了光明神身边，光芒万丈。

　　她终于看到了在命运中回首的日神。

　　他温暖而热烈，再次吸引了她，看看啊……哪怕是忘掉了一切，都会奋不顾身地重新献祭热情。

　　战争之神窥见了火药味，带着生命女神离开。

　　日神在命运与爱人之间饱受折磨，质疑和忽冷忽热炙烤着她的爱意与生机，终于，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火星乱坠，日月颠倒。

　　但，谁也没有告诉过满月女神关于她的上一次死亡。

　　满月女神开始向黑暗神靠拢打破了微妙的平衡，让神域动荡，十大主神的站位即将重新洗牌。

　　这个时候，众神都希望拥有一位理性又公平的神明掌握月之力。

　　纠纷越来越多，甚至成了比别门之战的导火索——深渊在这场战役裂开，生命女神在战后选择永恒的死亡修补世界的疮痍。

　　作者有话说：

　　我想，上一章应该快放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