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说道：“等他病情稳定了，短时间的夏令营是可以去的。但是绝对不能断药。”

　　余笙知道他的父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已经很不容易了，让他们失去任何希望都是一种残忍。

　　随着病情的反复，他们可能会失去自己的正常生活，失去任何一次快乐的机会。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丧失理智，因为每一次的情绪波动与刺激都可能加重王颉的病情。

　　这是新的一年第一件残忍……相对于这些无奈，旁人的健全或许便是莫大的幸福，可人并不知足总是想要太多，想要名利双全，想要权势盖人……

　　终于熬过了整个下午，余笙回到家二人简单吃了一点，便躺在沙发上发呆。

　　余笙看着窗外的夜景，看着家中的陈列……问梁楠：“其实我们已经很幸福了。”

　　梁楠也说道：“是啊，能够在一起已经很好了。”

　　余笙又说道：“有些人真的好小，小小的年龄就什么都经历不了了。”

　　梁楠问道：“是那个病人吗？”

　　余笙回答道：“是的，生活好像上了一个枷锁，将他牢牢地烂在里面。外面的世界好似都是模糊的……看清时会觉得自己是多么无助，多么可怜。仿佛看不清的时候，痛苦还少些。”

　　梁楠说道：“你还记得你书架上的那本书吗？”

　　余笙扭头看着梁楠问道：“那本？”

　　梁楠皱了皱眉头，回想道：“就是那一本，我记得有一个节讲了一个蘑菇的故事。”

　　余笙问道：“你也是一颗蘑菇吗？”

　　梁楠点头说道：“是一个在精神病院的年轻病人。他总是蹲在医院墙内的墙角处看着边上的小草，一蹲就是一整天，旁人怎么叫就叫不醒他，叫不动他。后来，医院的人便也不怎么叫他。”

　　余笙继续说道：“突然一天来了一个医生，阴雨天气里，他还是蹲在墙角不管西雨淋湿他的肩头。医生上前为他撑伞，陪他一直蹲在哪里。以后只要医生没有事情就会陪他一起蹲在那里。”

　　梁楠说道：“又是一个下雨天，二人撑伞蹲在墙角。突然他说话了，他像看墙角的蘑菇一样看着医生问道‘你也是一颗蘑菇吗？’医生毫不迟疑地答道‘是啊，我也是一颗蘑菇。’”

　　余笙说道：“就这样，医生走进了他的世界，但却不沉浸其中，只是理解了他。医生吃汉堡的时候，他会问‘我们蘑菇也吃这个吗？’医生便会说‘吃啊，你要不要尝一尝。’”

　　梁楠：“虽然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他一直认为他是一颗蘑菇，与众不同的蘑菇。”

　　梁楠想起沈冉今天对她说的话，“陪伴就够了，最怕的是她不在我身边了。”

　　沈冉的婚纱从定稿以来，制作的速度很快，才过了一个多月婚纱的雏形已经出来了。年前就已经可以让沈冉过来再看一眼。

　　因为接近春节，公司里大部分的部门都放假了。今天的设计室里只有两个人，梁楠与沈冉……

　　沈冉看着婚纱的模样根本舍不得走，问道：“梁楠，今天下午，我能在这里待着吗？”

　　梁楠扭头看了一眼沈冉，又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说道：“你要是不嫌弃，就请便吧。”

　　沈冉看着梁楠为婚纱裁剪的一针一线说道：“要是她还在，看到这样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梁楠愣了愣：“霁月吗？”

　　沈冉点头道：“嗯嗯，她性格开朗的很。”说着说着，脸上全是笑意。

　　梁楠问道：“她要是知道你的婚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一定很开心。”说完，梁楠突然想了解一下一个女孩，便问道“我可以听一下关于霁月的故事吗？”

　　沈冉说道：“她是一个医生，和我是大学同学，我们在一起好像有七年了吧。”她努力回想着“当时我们大三的时候，在一个同学的生日会上认识的，后来留了联系方式，没过多久就在一起了。”

　　梁楠问道：“你们有刻意让别人知道你们在一起这件事情吗？”

　　沈冉说道：“我们两个之间好像从来没有特意的谈及过这样的话题，但是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在旁人眼中，我们看起来比旁人亲密一些。

　　在我眼里，相处是两个人的事情，并不需要太多干扰，这样只会为自己自寻烦恼。”

　　梁楠点头道：“这样也好，毕竟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不去试探反而更好。”

　　沈冉继续讲道：“我们和一般情侣一样度过了大学生活，参加工作后也一直在一起，或者可以说比一般情侣更加长久。”

　　梁楠问道：“你们是不是很少有矛盾啊？”

　　沈冉回答道：“也会有，但是她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性子，有问题就会很快解决。但是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譬如她的父母。”说着说着，沈冉笑了“其实，我们在一起很久很久……才有第一个人知道。好像是我们工作的第二年，那个人就是我现在的老公。”

　　梁楠其实是有点吃惊的，问道：“他的想法呢？”

　　沈冉摇头道：“他不介意，他觉得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是为现在而活，并不是过去。”

　　梁楠点头说道：“嗯……”

　　沈冉继续说道：“她父母那里也没有特别刁难我们，过了一两年她的父母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一切都很顺利。

　　后来我们打算结婚的时候疫情突然就来了，她被派往医院前线。她走之前说‘等疫情结束之后，我们就结婚。’但是疫情好像从来都没有结束，一切都在反复，唯独她不会回来了。”

　　说罢……沈冉抬了抬头，但是还是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泪。

　　她又说道：“她是一个很乐观的人，走的时候什么都不怕。

　　临别前，连我都觉得疫情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毕竟她这么勇敢无畏。”

　　梁楠问道：“所以她是因为疫情……”

　　沈冉点头回答道：“是，我总以为她会回来。但是，我见她最后一面永远都是她对我说要结婚的画面。”

　　梁楠问道：“那没有举行葬礼吗？”

　　沈冉又说道：“有，只不过是我没有去参加。她离开以后，她的父母觉得我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毫无瓜葛的人了。所以……我也没有任何身份去参加她的最后一程。”

　　梁楠说道：“所以……你们最后的见面是她就给你最好的礼物，这件婚纱是你送给她的最好的馈赠。”

　　沈冉说道：“喜欢就够了，有承诺就够了。她一人承认过我就好了，旁人又不是她。她在我心里就像我父亲在我母亲心中一样，永远迎着光……”

　　梁楠说道：“名中有月，心中有光。她肯定是明媚的。”

　　沈冉说道：“好像是这样，有她在的日子总是明媚的。”

　　梁楠说道：“有很多喜欢，更多的是陪伴。”

　　沈冉看着梁楠说道：“陪伴很重要的。”

　　梁楠回答道：“是啊，但是两个人相处总会有误会。”梁楠回想着之前误会余笙与其他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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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余笙问道

　　“就是那个电影院的帅哥啊？不是每天陪你回学校的吗？”梁楠阴阳怪气道

　　余笙意味深长地故意挑逗她说道：“奥……那个帅哥啊。”

　　梁楠问道：“你还奥……你还奥？”

　　余笙说道：“一起回学校就只有两次，还是排班正好在一起的。”

　　梁楠说道：“那……王蓉她们怎么说，每天……”

　　余笙说道：“可能她们逗你玩儿呢。”

　　梁楠想起刚刚自己的样子，咬牙切齿道：“王蓉她们……”

　　余笙解释道：“喜欢是很专一的，倘若有一天不喜欢了，绝不是因为有了别人……”

　　梁楠说道：“希望不会有倘若一天。”